第七十七章

李沧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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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廷阔身在几千几万里外的一道传音,着实震慑住了当场的众位供奉,连同少场主在内,俱是一脸惶然之色。

    赵官弟以手背拭去嘴角血迹,眸光灿灿,瞧着身前三名战兢兢的匹夫,蓦然嗤笑道:“几个连剑都拿不稳的货色,一句话便给吓破了胆子,真是给天下匹夫丢脸。”

    他朝前踏出一步,几名执剑匹夫便跟着退后一大步,赵官弟冷冷一口啐道‘孬种。’

    方才卫廷阔一声万里传音,不单是震慑住了眼前几名供奉,且还惊动了另外两位大高手。

    这当中自然便有那位瘸了双腿了老人,另一位则是深居佛园内的小寺住持,觉远老和尚。

    一声佛号,先于那位胖大老僧现身之前,便已响彻在了石坑上方。

    随着那声佛号落下,五忍身侧蓦然显现一位胖大的身影。双手合十,朝坑底众人施了一礼,笑道:“阿弥陀佛,老衲法号觉远。诸位施主听贫僧一句劝,罢手吧,莫要枉添杀孽。”

    这位名叫觉远的胖大和尚,原是斗场的首座供奉,席座皆居首位,极受尊崇。

    似他这般道行高深者,若想请去做一方微末势力的护法供奉,原已是天方夜谭。再加之身为佛门中人,又岂肯投入俗世担职?只是不知何故,这位佛法有所小成的老僧人,竟于这家微末斗场做了五年首座,直到佛园建成之日,也不曾辞掉供奉一职,只是住进寺中修持佛法。

    少场主闻声大喜,似是寻到了一株救命稻草,高叫一声:“大师救我。”

    赵官弟目光一冷,喝道:“老秃驴,我劝你还是不要走这趟浑水,天大的因果你接不住。修持佛法不易,可要再再当心。”

    觉远合掌笑道:“阿弥陀佛。我劝众生莫食肉,乃怜地府火烹油。我劝众生弃兵戈,乃怜刀山难磋磨。施主,善恶皆是一念,莫要执迷不悟。”

    赵官弟冷笑道:“我可以既往不咎,只是手下那群奴才们却信奉一句话,叫做‘主辱臣死’。我这口气若不出,他们便得要以死谢罪。你这些话,还是说给那群不中用的奴才听吧。”

    “自古帝王多薄幸,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不过老衲还是希望殿下能有容人之量,尊驾今后要治理一国一州之地,岂可短了气量?”

    赵官弟嗤笑道:“老秃驴,你想激我?......既然你执意要为他们出头,也好,那咱们便较量较量。你要做他们的靠山,而我的靠山是整个大秦,黎民亿兆。本宫为大秦储君,只需一声令下,便可教整座玉州飘摇三百年腥风血雨,你可敢一试?”

    觉远还未开口,少场主已然噗通一声跌坐于地,衣衫尽透,汗出如浆。

    觉远瞥了少场主一眼,一改往日慈悲之色,冷笑道:“施主,话不可说的太满。你那位护住心切的大貂寺还未及赶来,贫僧眼下一掌打死了你,再带上几人施法远遁,以贫僧的本事料想不难,大不了鱼死网破,此生再不踏足玉州便是。”

    老僧说罢,朝下方轻轻递出一掌,坑谷上空立时涌来如云的佛光,一只金色大手自佛云中探出,其上掌纹纵横可见,携着猛烈的罡风,拍向坑底二人。

    关人忙扯了一把赵官弟,喊道:“快跑。”

    二人急忙跑出巨掌压落的范围,而少场主同那几名供奉早在前刻便已躲入地道,剩下些未及逃走的持弩杂役,有一多半皆在这一掌之下粉身碎骨。

    坑谷震动,嵌于四壁之上的青石随之簌簌摇落,巨手将地面压出一只掌形深坑,鲜血汇于坑底,一些碎衫与断骨浮在血沫上头。

    赵官弟呸了一声,“老秃驴,你口口声声劝人从善,自己却反倒挥动屠刀在这里滥杀无辜,你他娘的好不了脸。”

    觉远老和尚唱了一声‘阿弥陀佛’,右手同时探出,于半空凝成一只大手,一把捞向二人。

    地面蓦然投下一道阴影,将关人二人笼罩其中,大手随之抓来。

    眼见避是避不开了,危急时刻,一束惊天剑芒斜刺里一掠而过,金色佛掌自第二道指缝处纵断,随后散做漫天佛光。

    那剑芒剖开佛掌之后并不溃散,所过之处青石平滑齐断,扬起一道笔直的烟尘。

    瘸腿老者盘坐虚空,指着觉远和尚骂道:“好不要脸的秃驴,真是难为你将佛法修到了大金刚境,居然在这里欺负两个小辈。”

    世间修炼的法门不知凡几,然境界之分却大同小异。除去儒释道三家是以顿悟而觉道以外,其余诸家皆是循序渐进。历经三重境界方能觉道,称为道下三境。而佛家弟子,只需一朝开悟便可登足觉道之境。道一道二谓之金刚,道一为小金刚境,道二为大金刚境。道三与道四谓之阿罗汉。道五境谓之菩提萨埵,便是登地菩萨。道六之境虚无缥缈,传闻唯有一门之祖方可略窥门径。

    人间有三苦,俗子曰‘撑船打铁磨豆腐’。此三大苦皆为体力之苦,损寿数。但更苦处则是修行之苦,儒生寒窗苦读,研习天地至理,行万里路、破万卷书,是为寂寞之苦。僧佛度化众生,以八戒律己,是为自律之苦。道人与天地争长生,稍有不慎便要遭致万劫不复,是为心力之苦。而终其一生不得要领,至死不曾顿悟觉道者,更是不知凡几。

    此三大苦远非武人练拳、匹夫砺剑可比,当属世间最苦。

    老僧觉远合掌道:“早听闻此间有位剑道高手,一直无缘拜访,看来今日要向前辈讨教了。”

    瘸腿老者冷哼道:“若非是近些年来剑心蒙尘,荒废了道行,老夫一剑可破你的金刚身。”

    觉远道:“修行一途,终归是有进有退,前辈还要阻拦贫僧吗?”

    “放你娘的屁,就凭你这秃驴也敢妄言老夫进退?”转头看向关人,大声道:“小子,有酒吗?”

    关人原是要说没有,毕竟是与人交手,恐怕因酒误事。但又不愿在大敌之前落了他的面子,于是便将前刻与赵官弟对饮的酒坛提了过来,喊道:“有酒。”随即抛向当空。

    老者一把抓住坛口,另一手并指成剑,自指尖处催发出丈余长的璀璨剑芒。他饮一口,剑气便增一寸。一坛酒饮尽,剑芒已达暴涨至数丈余。

    赵官弟提来另一坛酒,笑道:“前辈接酒。”

    酒坛抛至半空,被老者抓在手里,问道:“小子,听闻你是秦国太子?”

    赵官弟拱手一礼,笑道:“在下赵官弟,见过瘸剑仙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