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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雪凝在管事李嬷嬷的照拂和安排下,躺在了自己的铺位上休息,睡在她旁边的还有两个年龄略长点的宫女。
雪凝初来乍到,并没有同其它宫女多聊什么,为了尽快熟悉工作,少在宫中添乱,所以她事事小心,处处留意。
管事李嬷嬷在别的屋子歇息,两个小宫女一个叫阿紫,一个叫冰儿,睡不着觉,就躺在那里窃窃私语。
冰儿说,“阿紫姐姐,我好害怕,我睡不着觉。”
“害怕什么?”阿紫还算淡定地问。
“阿紫姐姐,我不明白,你是装作糊涂还是真糊涂,最近宫里发生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你难道就不知道么?”
“知道啊,可是那又能怎样?我们命如草芥,比起那些嫔妃们来说更是微不足道,嫔妃们在这宫中尚且自身难保,更何况我们这些蝼蚁之辈。
不过,冰儿,你放心,最近宫中发生的蹊跷事情,无非就是被皇帝宠幸过的宫人,都神奇地失踪了。
这些事情虽然恐怖,但是你想想,离我们这些宫女又有何干?想来那躲在暗处杀人的妖魔鬼怪,眼睛都盯着那些争风吃醋的妃嫔们了,也未可知。
或许那杀人的根本就不是妖魔鬼怪,而是活生生的人。
冰儿啊,只要我们老实本分,不去想那些想入非非的事情,我想厄运自然不会降临到我们头上。”阿紫为了安慰冰儿,鼓足了勇气说道。
“阿紫姐姐,你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可是我还是很害怕,只要一闭上眼睛,我的面前似乎就出现了一个黑影,伸出双手就要将我抓走一般。”
冰儿自由胆小怕事,所以经过阿紫劝说之后,依旧紧张不安。
“过来吧,冰儿,你要是实在害怕,就来我身边,我们两个人挤在一起睡吧。”阿紫善解人意地说,“真是的,你怎么可以这么胆小,竟然比不过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瞧瞧人家新来的一团孩子气的雪凝,不是睡得好好的么?”
“是啊?阿紫姐姐教训的是,可是古话都说人小鬼大,初生牛犊不怕虎,她胆子是挺大的,今天小阿哥出了那么大事情,当时待在旁边的人,都吓坏了,我和你还有嬷嬷们都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施救,可是你瞧瞧小丫头多沉着,多冷静,竟然危急之中伸出援手,救活了小阿哥,你还别说,这小丫头啊也真真算是小阿哥命中的贵人呢。”
两个人窃窃私语,雪凝听在耳中,不免窃喜,只是听到二人说到宫中近日发生的恐怖事情,雪凝此刻也有点惊恐不安了。
在漆黑的夜里,只要一闭上眼睛,她的眼前仿佛就回现出那一晚和狐妖老爹在河边遇到狼妖的那一幕,狐妖爹爹为了救自己和子陌,不管不顾地用自己为诱饵,引开了那成群的狼妖们,自此后,杳无踪迹。
狐妖爹爹现在身在何处,她多想知道,她盼望着狐妖爹爹和姐姐们都能遇难呈祥,逃出那些狼妖的魔爪,可是又觉得自己的希望十分渺茫。
若不是那吃人性命的狐妖厉害凶残,娘亲和几个姐姐们又怎么会丢了性命,而子陌的一家人又怎会横死在狐狸洞中?
那些吃人的狼妖身形高大,一个个长着血盆大口和一双冷气森森的眼睛,只要一想到那鬼火似的眼睛,雪凝就觉得浑身的狐狸毛都要竖了起来。
她害怕得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头,可是饶是如此,依旧无济于事,对娘亲和逝去的姐姐们的思念,让这个离家多日,漂泊无定,思念狐妖老爹的小妖狐悲从中来,在暗夜中,她忍不住哭泣了起来,那低低的啜泣声悄然响起在孤寂的房间中,让人听来心疼不已。
雪凝泪眼模糊,她的脑海中和眼前仿佛浮现出娘亲的亲切模样,她想狐妖老爹,可是更想娘亲,娘亲平日对她千娇百媚,凡事依着她让着她宠着她,让一众姐姐们都为她争风吃醋,她充分体会到了九尾狐娘亲对自己那份厚爱和宠溺,可是现在娘亲被狼妖活活害死,魂飞魄散,自此后,再也无缘相见,让她怎能不痛不欲生。
她也是个孩子,是个渴望得到母爱的孩子,今日里,当她亲眼瞧见皇后娘娘抱着小阿哥,对小阿哥万般娇宠,泪水纷纭的样子时,感动得一塌糊涂,她多么羡慕小阿哥,虽然他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婴儿,可是却有娘亲将他紧紧抱在怀中,亲他疼他,为他紧张不安,魂不守舍。
可是自己呢,从此后,再也体会不到这种浓浓的亲情和母爱了,一想及此,悲从中来的雪凝忍不住哽咽了起来,泪水也随之打湿了枕巾一片。
“傻孩子,姐姐刚才还夸你来着呢,怎么一转眼功夫你就又哭上了呢?是想家了还是想念家中的亲人了?抑或是害怕了?”
那心肠颇为善良的阿紫姐姐听到了雪凝的低低的啜泣声音,重新披上衣服坐了起来,关切地询问雪凝道。
“哎,姐姐,我们都以为她睡着了呢,没想到她是躲在被窝之中哭泣呢。
雪凝妹妹,对不起,都是姐姐不好,刚才不该胡说八道,吓到了你,你不用害怕哟,那些都是姐姐道听途说来的,不足为信的,所以请不要记在心上了。
我们姐妹几个福气大,跟着皇后娘娘住在了这里,自然是安全的。
我家主子温柔贤淑,待人极为和气的,你以后会慢慢体会到这一点的,好了,雪凝,不哭了,你要是还是觉得害怕,不妨和姐姐们挤在一起睡了。”
冰儿误以为雪凝是因为自己的胡言乱语害怕所致,所以忙不迭地道歉和安慰着雪凝。
两位姐姐的善良和仁义让雪凝颇为感动,她不好意思地从被窝中钻出来,露出了娇俏的小脸,解释道,“雪凝让姐姐们见笑了,不瞒你们说,我是想家和想我的娘亲及爹爹了。”
阿紫得知雪凝是因为思念亲人痛哭流涕,不由感慨万千,她掀开被角,下床穿上鞋子,走到了雪凝床边,坐在雪凝床头,和雪凝讲起自己的身世来。
“小妹妹,我们都是苦命人啊,相逢何必曾相识,我和你一样,何尝不思念自己的家乡和亲人呢?
不瞒你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回过自己的家乡了,家在我心中已经逐渐模糊起来了,我甚至都不记得归家的路了。
而我的娘亲更是在记忆中模糊成了一片,我倒是想家,可是却想象不出来一个完整的家一个熟悉的亲人的音容笑貌。”
“姐姐为何会不记得家中的亲人?”雪凝好奇同情地问道,自己命苦,失去了九尾狐娘亲,可是至少娘亲的慈祥美丽形象,不管自己何时回想起来,都会活灵活现地出现在自己的眉间心上,可这位阿紫姐姐,何以连思念的亲人影子都是模糊的呢?
“雪凝妹妹,我自幼家贫,爹娘一连生了几个丫头,家境困难实在是养不起我了,就将我送给了他们一位远房的表亲,我离开家的时候,年纪好像只有四五岁的样子,我隐隐约约记得娘亲不舍得抛弃我,将我送人,她哭泣着依靠在柴门上痛不欲生。
那远方的表亲带走了我,给我起名:招弟,果不其然,隔了两年,我养父养母家又添了男丁,自此后,我的日子就雪上加霜,十分难过了。
因为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她们夫妻二人对我这个外来的丫头不再疼爱,动辄打骂,还总嫌弃我吃家中的饭菜,增添家中的负担。
见养父母不再疼爱我,我思量着逃跑返回自己家中,可是不成想,逃了一程,又被养父母发现追了回去,他们恼羞成怒,用棍棒照死里打我,骂我忘恩负义,不报答养育之恩,就想逃走。
从此后,我只能忍气吞声生活在那个无爱的死寂的家中,我成了新来的弟弟和全家人的忠实仆人,我给他们洗衣做饭,铺床叠被、洒扫庭院,下地劳作。
尽管如此,在我十三岁那年,还是被他们无情地将我送进了宫中,再之后,听说因为战乱,家中遭了变故,养父母和弟弟都横死他乡。
从此以后,我一如宫门深似海,再无返乡探亲日。
阔别家乡岁月多,回忆往昔渐成梦。”阿紫伤感万分地诉说着。
“阿紫姐姐,想不到你的身世也是如此可怜,我们都是苦命人,从今往后,在这宫中,我会把阿紫姐姐和冰儿姐姐都当做自己的亲姐姐看待的。”
雪凝乖巧地偎依在阿紫姐姐身边,感受着从她身体传递过来的温热,心中就像是重温了往昔和姐姐们厮混在一起时的甜蜜和温暖。
“过来睡吧,雪凝妹妹,和冰儿我们今晚挤一挤吧,等你熟悉了再单独睡不迟。”阿紫善解人意地邀雪凝过去。
“不了,姐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雪凝不是胆小的人,姐姐们放心睡吧,明天还要很早开工呢。
我一个人躺着能行的。”雪凝深知自己是狐妖,怕夜晚万一自己发癔症,懒病发作,将自己的狐狸尾巴给露了出来可着实不好。
“你瞧,阿紫姐姐,冰儿姐姐,我们的床铺实在是窄小的要命,两个人躺在一起已经很拥挤了,阿紫姐姐,你今晚就安心陪着冰儿姐姐吧,我不用你们担心的。”说完话,雪凝连忙躺下,拉好了被子,乖巧地闭上了眼睛,装作睡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