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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少晨气定神复后,方才起身,打开了净房的大门,看见四下里无人,这才大摇大摆往静明宫里走去。
“你可真慢呐。”
还没等少晨踏进寝宫,就传来宋铣很无奈,又有些埋怨的声音。
待进去后,只见宋铣端坐在书桌前,翻阅着一本名为《民生通鉴》的书。
这本书很多人都知道,是前朝的卫信所著的治世经典,他以历朝历代各种治国安民的案子或故事为例,陈述为君为臣该如何治理国家,怎样使民心顺服,如何抵御外敌、与邻邦相处,面面俱到,是一部难得的佳作,不过,为了防止有人会习得此书的内容图谋不轨,所以只有皇宫内部才有,虽然也有部分流传于民间,也只是不太详细残本。
“你该不会便秘了吧?”他将手里的书重重地合上,看着满脸尬色的薛少晨,“你这个样子,晚上还能陪我喝酒吗?我宫里放的,可都是正宗的幽州烧刀子!”
“哪有的事?”薛少晨挠头道,“只是净房比皇宫其他任何地方都安静,所以就多呆了一会儿。你放心,今晚一定陪你不醉不归!”
“那便好。”
宋铣眉开眼笑地道,忽而似是想到什么事,又变得愁容满面起来。
少晨笑着问:“你这是怎么了?一会儿笑,一会儿哀的?”
宋铣叹息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到了宋禹现在定是盯上了我,恐怕冬祭的武试,他会拿我开刀。先前我与他的关系还不错时候,他时常来教我,这一身武功很多都是由他指点的出来,真怕到时候会被他给一顿胖揍。”
原来,这楚国冬祭,除了楚帝要率领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年末祭祀天地外,还要进行所有来宾都可以参与的围猎和武试。
他们须身着戎装,骑马猎捕后山的野兽,每人只限捕杀三只,时间只限一个时辰,最后,通过比较收获之物的稀有价值和重量来判定名次,拔头筹者可得楚帝一次封赏。
围猎结束后,即是参与者之间的武试,根据抽签匹配来进行两两对战,获胜者进入下一轮,依次而战,决出第一至第三名,武试获得的封赏,可比围猎的还多。
历代楚帝是想通过这种赛事,来彰显大楚“以武治国,马上得天下”的理念。
“我知道你的意思,礼部尚书王善长是太子的人,他定会从中作梗,使些阴谋诡计,令你与太子对战。”薛少晨负手而立道。
宋铣道:“不错,宋禹那家伙我是最清楚的,要说耍手段,他可不亚于梁相。你可有什么主意帮我?”
“有是有,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做到。”薛少晨盯着宋铣的眼睛道。
“但说无妨。”
“好!”
少晨从怀里取出一本古籍,交到宋铣手中:“这部《混沌掌法》是我师父传授于我的,招式凌厉狠辣,绝不弱于太子三清宫的武学。”
“是吗?”
宋铣伸手接过,但却满心怀疑。
三清宫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当今武林中,唯一有资格与天下三大门派争锋的宗门,传承十分久远,以内家武学闻名于世,其中最著名的当属三清宫掌门的“太极阴阳手”,这部武学刚中带柔,柔内藏刚,不但可在无形中化解对方的招式,而且能眨眼之间以最简单的方式击倒对方,许多领教过的人,连自己是什么时候中招的都不知道,就连霞风谷和武极宗的一些高手都惧怕三分。
虽然玄音寺的高僧仗着自己的高强过人的外门的功夫不惧与三清宫,但若是双方碰面了,依然会礼让几步。要知道,玄音寺作为曾经的武林第一,可不是对谁都礼敬有加的。
而太子宋禹的师父清虚道长,更是当今三清宫中武功第二高手,只排在掌门灵虚之下,江湖上无人不知其威名,尤其是他的绝技——“鹰爪撕风手”和“破云拳”使得更是出神入化,宋禹虽然暂时只学得四成功力,但以他的年龄,已经算是十分优秀了。
宋铣缓缓翻开《混沌掌法》的第一页,上面写着:天地未分之际名曰‘混沌’,混沌者,清浊不辨,光暗不别,死生不识。故而,此掌法须纳阴阳二气方能修炼,待功成之时,犹如掌握乾坤,阴阳同济,刚柔相并,一掌破万法,无人可挡。
宋铣在惊喜于这掌法之妙的同时,心中亦突生疑窦:“这倒也奇了,玄音寺修的都是刚硬的外家功夫,怎么会有修内力的秘笈?莫非薛少晨还练了玄音寺以外的武学?”
虽然不解,但考虑到是少晨的隐私,他也不好问,只是说道:“这掌法须阴阳二气调和,我一直练的都是明山派的刚阳之气,要练这阴寒之气,只有收女弟子的门派才有,我上哪去练啊?”
薛少晨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道:“我自有办法。”
东都东市??东华坊??青玉街??乌石小巷??未正
萧崇光和陆云升以手帕捂着鼻子,蹲在地上,看着面前摆放在地上的一具被蛆虫和尸蟞啃得有些烂的腐尸。
今日曹子骁前脚刚走,后脚京师衙门的人就跑来提卫府通知,说东华坊的青玉街有人报案,在乌石小巷的粪池里发现一具尸体。
崇光让季筠好郭霆留守,自己和陆云升带人着十五名提卫来到案发现场。
去衙门报案的是在乌石小巷拉粪车的牛二,刚刚不久,他拉着粪车和大舀勺,到这粪池边上舀粪水,想着卖给住在城郊的农户种菜。
他举起舀勺正要动手时,忽然感觉有点不太对,因为他发现,池子里的粪水就像是煮沸的一般不停地在翻滚,牛儿当时就觉得有些不正常,就十分小心地用舀勺去拨开翻滚的那一块粪水,不想却碰到硬邦邦的东西,他便用大勺用力将那不知名的东西起底一舀,而仔细一看。
这不看不要紧,乍看之下,直把牛二的三魂吓飞二魂,惊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那硬东西竟然是一具皮肉衣物具皆腐烂的尸体!上面还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蛆虫在不断啃食,粪水翻滚,就是因为大量的蛆虫被这尸体所吸引,蜂拥而至导致的。
牛二当即连吃饭家伙都不顾,跌跌撞撞地发疯似地跑到衙门报了此案。
萧崇光看了打量了一眼牛二,这是一个身材肥胖、肤色黝黑的粗犷汉子,年龄大约有三十八九,他长相憨实,衣着破旧且脏得发黄的棉衣,一看就是长期从事底层高度体力工作的平民,他此时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崇光起身面向牛二问道:“牛二,你每天都来这里舀粪水吗?”
“是的,除非生病或是过年节,”牛二连连点头道,“唉,家中老母不幸瘫痪在床,儿子又尚在襁褓,我媳妇不得不呆在家里照顾,所以,这一大家子,只靠我一人挑粪水、卖蔬菜、帮别人缝补衣物挣钱贴补家用。”
说完,牛二不禁眼眶湿润起来,可见他的家庭确实过得十分艰辛。
“你昨天可否发现这般异样?或是那种,更不容易发现的不正常的现象?”萧崇光继续问道。
牛二回答:“没有,昨天和往常并无二样。”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以后若有其他要问的,我再传唤你。”
“喏。”
牛二朝崇光叉手施了一礼,便拉着粪车往自己家的方向去了。
“你可看出这尸体有什么异常?”萧崇光看向陆云升问道。
“你看,”云升指了指腐尸的头部,“你看他的颧骨,已经完全凹陷下去,应该是生前遭受到重物击打形成的。”
萧崇光点头道:“不错,凶手这样做,是怕这尸体万一在腐烂前被发现,会让办案的人查出死者身份,而调查到自己身上,所以他在击毙死者后,又立即毁掉了其面容。不但如此,云升,你再仔细瞧瞧死者的额头部分。”
陆云升强忍着恶臭,往前仔细看了看,惊讶道:“他的额骨一带竟全变成紫黑色!”
“是的,”崇光说道,“而且,有些爬到他额头的蛆虫,也全都莫名地浑身发青而亡,致使其他蛆虫不敢再靠近,所以,他的额骨是保存得最好的。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额骨有毒!”陆云升瞳孔微缩道。
萧崇光补充说:“而且是剧毒,恐怕······”
“等等!”
云升抬手拦住了崇光要继续说的话,而后移步至死者头顶处,说道:“他的额头和太阳穴上方,有五个凹陷处,就像是被人用手指运力下捏所致。而且这五个凹陷印的紫黑颜色最深,并由此以涟漪状向四周传播,应该就是剧毒的来源。”
萧崇光道:“我正想说,恐怕是某个用毒高手杀害了此人。”
“指印、剧毒、被毁的颧骨······”陆云升沉吟道,“莫非是谁用含有剧毒的手攻击此人?”
萧崇光摇头道:“不可能,他中的是剧毒,除非那人的身体可以与毒液、毒气、毒物毫不排斥地共存,天下有这样的人吗?”
“有。”陆云升沉声道。
崇光闻言,吃惊地瞪大了眼望向云升,微微皱起眉头问道:“是谁?”
“正是在七年前,曾令整个武林都为之胆寒的恶贼——五毒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