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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望张若雷,明明近在咫尺,他却不敢再往前踏上半步,我知他在怕些什么。
我走上前几步,挽上他的手。我似乎一生终是忘不了那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主动牵上他的手,他手掌宽厚而温暖,总能让我在这浮世繁华里得定不少,我手上用了力道,回头看他,后者正用感激的眼神看我。
我们走进去,那条路其实短得不得了,但我们却又分明觉其像两万五千里长征一样,长得不得了,走的每一步都举步维艰。
医生说了什么如今回忆起来还清晰可辨。
他身体下面似有个千金坠在往下坠他,他缓缓蹲下身体,抱住头。呜咽无声。
这是一个投降的姿势。我终于明白人在极致痛苦和绝望的时候为什么都要作出这样的动作来。
是投降,向命运!
我终于明白。
服了。
他们服了。
承认自己败了。
希望对方能高抬贵手。
可,命运何尝真正怜悯过这大千世界的任何一个芸芸众生。
这其实原本就是一个冷酷无情、毫无道理可讲的世界。
再接下来要处理三位老人的丧事,我没再见过张若雷。他只发给我一条短信,说:淮平已死,死前安详,后事他已处理妥当。
并未交代淮平究竟因为什么而死。当然,也没有交代淮平的死跟他是否有关联,更未尝交代过当初是谁软禁淮平,又为什么要软禁起来他。
二审法院判决很快下来,准予离婚。诉状送至张家老宅,张家老宅我特意为此而去过一趟。那时几位老人已分别下葬。三位老人分别下葬,墓地都在别处,生不相知,死也不必非要被捆绑在一起。
我曾经尝试找过张若雷生母的墓穴,想过要将张福生跟她合葬。但久寻未果,张福生又不能迟迟不下葬,只好退而求其次。
张氏关张大吉指日可待,我谈不上一筹莫展,一筹莫展的人都人去楼空,都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都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经此一役,我脸皮竟变得厚起来,不太在乎外界对我的评价和看法。
对了,忘记说一件事,张若雷将我们的新房留了给我,说是作为离婚分割的财产,又给了我一张支票,都托律师转交,说那些是婚后双方财产,我有权利分割。
我问律师他在哪儿,律师说真不知道。
那样勇敢的一个人,好像突然间就失了活下去的方向。我原先不理解人为什么要那样执着,非要爱或者恨不可。无爱无恨、无欲无求的人生便没什么乐趣,寂寥而空洞。有爱有恨有执念的人至少不乏目标。对与错于他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是一定要有个奔头。那爱和恨便都是人的奔头。
万茜说
,关于张氏的事儿,市委市政府要介入,张氏的兴衰某种程度不但关系到本埠经济兴衰,更关系到一届市委市领导班子的政绩。
据说市里已经开了动员会儿,想出手。
万茜眼里放光,说政府如果出面干预,给咱贷个几千万,咱不就能起死回生?
我说万茜天真,政府凭什么要给一个行将就木的企业一贷就是几千万?
这话当时只能按下不表,我上不能达天庭,下也不能陈人情,我从来不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我这种小人物偶然飞上枝头就是“本剧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我不是不能摆清楚自己位置的人。
我劝万茜重新找一份工作,万茜则劝我用张若雷留给我的财产自己干点儿什么。我瞪大眼睛看万茜,说万茜,就姐这智商,真拿他钱去干点什么,会不会把自己都给赔光。
万茜也笑,说把你也赔进去也行,这个年龄遇见第二春的可能性已经很小。赔进去正好,省得你没人要。
张若雷走之前独没给我淮平墓园的地址,他说依淮平临终遗愿,他的被撒向了大海。
尸骨无存。
挫骨扬灰。
饶我不是个老封建、老古董,仍旧很难接受这种情况。
但,不见墓园,不见骨灰也好,我这种女人,不到黄河不死心,只要没见到他的骨灰,我便能时常生出希望来,也许,他还没有死。当初是张若雷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原因欺骗了我。
约摸再过了一、两个月的光景,也许是三、两个月?那时真山中不知时日,一切都变得模糊。萧晗来找我,她来干什么?
她说我来看看你。
我笑,说不用你看,我家并不欢迎你。
她说我不用人请。
径直走进来,你不关心淮平的下落吗?
“我不关心。”
她手里拎着自己那全球限量版的小坤包,“不关心才怪!”
我抱着双肩,冷冷看着她。
“如果你再不走,我叫保安。”
萧晗回过头看我,“我说几句话就走。”
“一句我都不想听。”
她不理我,从自己皮包里掏出一个光盘来。我接过来,三下两下把它掰成几半儿,顺手扔进垃圾筒。
她妖俏脸蛋凑近我的,猩红嘴唇得体开合。
“怎样?怕看见的又是我和张若雷在床上颠龙倒凤?”
她抬起头,小巧而精致的头颅左右摇摆。
“他床上功夫倒是真的好,腰真有劲儿,每一下都到底,我想他。你呢?”
她吐气如兰,我感觉胃里一阵翻腾。
“知道第一次跟他在一起时什么场景吗?我想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每个毛孔、在我身上流过的每一滴汗。”
“贱货。”
我满脸通红,齿间咬
出两个字来。我多久没有飙过脏话,世间最脏的话都无法淋漓尽致形容她得恰到好处。
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随手一扔,把包扔在沙发上,目中无人的态度,简直喧宾夺主。
我大约知道她想激怒我,现不知她今天来究竟所来为何。
“我来------”
她说。“跟你做个交易。”
我未置可否,且等她下文。
她偏头看我一会儿,见我并没回应,回手从自己包里取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支,点上,细长的女士香烟袅袅冒出烟雾来。
“张若雷跟我就睡过那么一次。”
她正色道。“那一次我知道他为什么,想套出你妈骨灰的下落。没等他套出来,你就自己找到了她的下落。所以那一次他的所谓牺牲,算是白牺牲了。”
她又抽一口烟,细长香烟在她指间缭绕。
“张若雷跟我早达成协议,早在我跟淮海之前我就已经认识张若雷。早在认识张若雷之前,我就认识苏云天,说起来----”
她又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
“还得感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那盘子饭砸他女儿脑袋上,我也不会认识苏云天。一开始是想跟他替你求情来的,没想到我是他喜欢的那一款,当天晚上我们就开了房,他才不再追究你。后来怀了孕,我就生下那孩子,目的也十分简单,就想入主苏家,一来为我儿子,二来-----”
她站起来。
“也为我自己。”
“张若雷那时跟我一样,”
她转身向我。
“你应该也知道他的故事了吧,那我就不多说了。当时我们达成协议,我助他报仇,他助我登顶苏家。”
她俯下身,将烟蒂抿进烟灰缸,两手互相拍了拍,拍得噼啪作响,面向我。
“说实话,那时勾引淮海也是他出的主意。当然我得承认,他当时并不认识你,我儿子一直都是黑户、上不了户口,上保险、将来上小学都需要户口,我儿子其实比淮平大。我也是没有办法。”
我真奇怪人竟然可以无耻到像她这种程度,自己跟人无媒苟合生下私生子,自己儿子没有户口就把主意打到闺蜜老公的头上。
这都什么强盗逻辑。
但同时我又不得不在心里向她这想法儿臣服,我现在知道这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充满着强盗的世界,有时谁最混蛋、谁最强盗反而会过得更为舒坦。
我不禁无言以对,话不投机的两个人实在没必要勉强彼此,而且我有理由相信萧晗对我该有相同的判断和坚持,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冒着一定会被拒绝、抢白、甚至扫地出门的风险来跟我谈合作。
我之于她或者她之于我,我们应该是这世界上最不想跟对方有什么瓜葛的一
对儿。
我无心恋栈,只想赶紧结束这场对话。
“我跟你没什么可谈的,你走罢。而且,从此后我都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据我所知,张若雷当初特为泄露你的秘密,公开你和孩子的身份也是为你进苏家铺路。你现在大可按原计划行事,张家的事儿如今跟我已没什么关系,苏家的事儿于我来说更是遥远。日是后你志得意满,入主苏家,取而代之那是你的本事,我既不会恭喜你,也不会羡慕你,更加不会嫉妒或者巴结你。同样,你功败垂成跟我也没一毛钱关系。更何况,”
我一摊手。
“我现在哪有利用的价值?我从前的身份还算可圈可点,毕竟主事本城数一数二的大富之家。你再看现在,张家都被我败没了。当然,拜你和张若雷所赐,我无意怪你们,但若说真跟你们再联手合作----开玩笑!”
“你先别着急拒绝。”
萧晗复又坐下。我有理由相信这女人小巧的脑袋瓜儿里正有一支高速旋转的小马达,此际正在她脑袋里奋力、马不停蹄的、嗡嗡作响的工作着。我很奇怪她将以怎样的条件或者方法让我就范,甘心情愿跟她联手,成就她的人生大计呢?
萧晗总有办法的,我知道。比如我此际对她的好奇就是迈进她计划里的第一步。
“淮平,你知道的。但是你却并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我已经说过,我并没有兴趣知道。”
“我说了你就有兴趣了。”
她缓缓说,显得对自己将要说的话十分有把握。
“淮平,是被苏老太害死的。”
我抬头,用难以置信掩饰内心的震惊。萧晗这话究竟该不该、值不值得相信?
我该作出什么反应来才算得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