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生死抉择

帕三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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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知道她突然之间思路清楚,脉络清晰,此际正无视张福生可能有脑溢血丢掉性命的危险,还在振振有词。

    “你不是能看得淡吗?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玩儿的?”她随手用手一指。“亲生儿子跟你反目成仇,还仇了这么多年,你亲手毁了他的婚姻,毁了自己的孙儿,而他,亲手把自己父亲创建的一生心血都给毁了,多好啊!”

    她将自己小巧白晳的头颅侧成一个十分美妙的弧度,侧起自己脸来饶有兴趣的看轮椅上的老人。

    张若雷和我都听得如云里雾里。

    老太是病得更加重了吗?

    谁也不知道。

    如今之局面又该怎样收拾?

    我心里是没什么谱儿。

    老太抬起头来。

    “我没疯。”

    她微笑着向着张若雷。

    “你可真没用。”她咬牙切齿。

    “我精心铺排了这么久,本来以为能借你手达到我的目的。我培养了你这么久,我让人在你面前精心备制了那么久的馋言,让你在这谎言里长大,浸泡在仇恨的蜜罐里这么久!可你竟然还是那样蠢得可以!”

    张若雷皱紧眉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我想他此刻的心,应该不比我清明到哪里去。

    而张老太则一步一步迈小巧而轻灵的步伐朝他一步一步走来,什么叫步步惊心?这就叫步步惊心。

    我仿佛那老太轻灵的脚步每一脚都踩在张若雷的心尖上。

    “当我真疯了么?”

    她已走到他近前,微仰起那小巧的满头银发的头颅朝向张若雷,“你跟你老子一样蠢得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我说什么你都相信。其实事实远不是你所了解的那样的啊!”

    张若雷双眼瞪得铜铃般大,那小小的老妇人却也并未因此而收住自己的嘴。

    “如今这局面才是我最想见的。”

    她那两片薄薄的嘴唇里吐出刀子一般的话来。

    “父子相残!”

    她嘿嘿冷笑。

    “张若雷,知道你败了他所有有家业为什么还会无动于衷吗?只有我知道。因为他知道自己儿子没有了万贯家财,但是仍旧可以风声水起。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养了个多么有本事的儿子,他没了一切有什么关系?这些都是死物!死物!人到这个岁数最在乎的是什么?儿孙满堂?金银满屋?呸!”

    她精致的妆容竟略有轻微变形。

    “才不是!是自己嫡嫡亲的孩子有本事!长本事!能扛起任何一杆大旗来。”

    她蓦然间转头看张福生。

    “我岂会让你这么圆满收场?”

    她巧笑盈盈,一步三摇又朝张福生走过去。

    “你都不晓得我等这一天究竟等了有多么久!”

    “他聪明?本事?也只有你这么个老糊涂才会这样以为。他连一个老太太

    都斗不过!你还指望他?你这个蠢货!”

    她用一根手指狠狠戳了轮椅上的老人一下。

    “那是......那是......那......”

    老人的话跟身子一样剧烈的哆嗦着,看得出来,张福生这一下才是真正犯了急。

    “那是什么?”

    老太小巧手指轻轻捏紧了后者的下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想说那是因为他以为我是他嫡亲的娘,对吗?”

    张福生的口涎在阳光的照射下愈显晶亮,一直垂下来,涂抹得自己身体哪儿哪儿都是。他头癫痫一样的抖着,我辨不清他究竟是在点头赞同自己发妻的话,还是因病致此。

    “哼!”

    老太一甩手,“跟你一样,重情重义的废物一个!如果当初你不是有那么多的枷锁在身,今天子孝孙贤、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的也许是你们三个。就因为当初你一念之仁,又心存诸多的顾虑,才致你们父子、才致我有今天!张福生!”

    她恶狠狠的揪住后者的衣领。

    “你知不知道,我这一生人最大的愿意,就是让你生不如死!就是让你儿子生不如死!”

    她直起腰板儿来如释重负:“我,做到了!”

    她话音刚落,只听得“咚”一声,张福生终于不支跌倒在地,手脚迅速抽搐在一起。

    “张若雷!快!救护车。”

    ..................

    “谁是家属?”

    “我。”我一扯张若雷。“儿子和儿媳,我们是家属。”

    “上车上车上车!”

    张若雷被动的随我上车。车顶灯聒噪的乱叫,扰得人心神不宁,我看着张若雷,他目光呆滞。他的沉默让我心生恐惧,我不停摩挲他手。

    “张若雷,张若雷,张若雷,他不会有事,你放心吧,我跟你保证,张若雷,你看着我。”

    我拿出电话来打给万茜。

    “万茜,马上回趟公司,不,去趟张家老宅。不。张若雷......万茜.......”

    我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谁能告诉我我现在究竟应该怎么办?

    张若雷接过电话,“万茜,”

    他声音异常平静,那平静让我害怕。车里随行的急救车的工作人员奇怪的看着我。

    “万茜,先去趟公司,看我妈-----”

    他停顿了一下。

    “看我妈在不在,如果不在的话,再去一趟张家老宅,看她老人家在不在,如果都不在的话,不用管,如果在,嘱咐护理把她照顾好。”

    那边应该已经挂断了电话,张若雷没说“再见”,直接把电话递还给我。我浑身哆嗦,看张福生已经明显的口歪眼斜。

    我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想把他看进我眼睛里去,浑身像筛

    糠一样的抖,张若雷紧紧搂住我肩膀,不停的无声的安慰。

    救护车很快就到医院,脑出血,而且不止一个出血点。医生建议马上手术,我以为张若雷不在乎,这短短一程应该足够他理清那段陈年往事,虽然细节多少还有一些欠奉,但大致的方向和脉络应该不会错。

    以他的个性和心机......

    我不无担忧看着他,中央手术室家属通知室里有人喊,“张福生家属,请上病情通知室。”

    我和张若雷跑过去,医生还是麻醉师,谁说的话我们都没听清楚,我问,是不是就需要签字?你告诉我要在哪里签?

    我把笔递给张若雷,张若雷接过去,我在旁边看着,那笔不停的抖,抖,几乎要从他指间抖出来。我掰开他手指,把笔从他指间抽出来。

    “我来!”

    我说。

    在上面签上我的名字。

    不知谁收走了那撂单子,说实话,我连那人的脸长成什么样都没有看清楚,但一切似已都不再重要。

    我又扯扯张若雷衣角,“走。”

    他机械的跟着我,我们走到等候区,等候区里有很多人,很多张语焉不详的面孔,男男女女,每一张脸上都几乎写着焦着。

    我们茫然坐在前排空坐上,眼睛紧紧盯着手术室那病情室的门口,张若雷还不如我,屁股刚粘椅子没多一会儿,他就站起来不停的来回踱步,我怎样招呼他坐下等都没有用,他还是那样,机械的、带有某种神经质气质的,眼睛就没一分钟离开过那病情通知室的门口,每出来一个人他都蓄势待发,直接要往里冲似的。

    搞得我也精神紧张,站起来陪他不停的走,恰好我那天穿着高跟鞋,脚趾和脚踝很快支撑不住,一开始张若雷没注意到,后来他注意到这细节,连忙扶我坐到一边,但看他屁股又没一刻安生。

    时间走得慢起来,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样长。中间万茜来过一次电话,万茜说她在公司门口遇见两位老人家,已经安全把他们送了回去。

    张若雷抢过电话,问,说万茜说你现在在哪儿?

    万茜说刚从老宅出来。

    张若雷说万茜你再回去,把那两个人......

    他停顿一下。“给我看住喽!”

    万茜应该怔愣了,我把电话接过去,说万茜,你先听他的。

    万茜没打喯,只回我,说我尽量。

    我太理解她这个我尽量,尤其现在知道张家老太原本就意识清醒,并没有疯。谁敢明目张胆的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现在就是禁锢、就是犯法。

    挂断电话,我和张若雷仍旧如坐针毡,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不停的有人进手术室,也不停的有人出来,患者家属等候区里也从最初的几乎人

    满为患,到逐渐减少,到最后只剩下几家人仍旧在坚挺的坚持,执着而热切的等待着里面那些生死未卜的消息。

    三个小时过去以后,张若雷脸上的焦燥明显比从前更胜一筹,大多数他都在那狭小而局促的空间里不停来回行走,就像被困在笼子里急于想要找寻到出口的野兽。我想出言安慰,但每每我站起来,他就快走几步重新踱回到我身旁,扶着我一并坐下。

    我知道他怕我累,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这些细节总能被他捕捉得一清二楚、恰到好处,也正因为如此,直到法庭第二次立案要择日开庭之时,其实内心最深处的那个我自己,仍旧在犹豫,不知道自己做出的那个所谓的最终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又有一个人被告知患者马上就可以从那所谓的中央手术室大门里推出来,几名患者家属收拾停当,裹胁不同的心情立马奔赴门口。

    而在里面的张福生却有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消息从那狭窄的窗口里传出来。

    在张若雷眼睛里,我看见前所未有的恐惧。这么多年,这么多事,我从来没有在他眼睛里看见过这种神色。开始他总一副凡事都不关己、吊儿郎当的神色,后来他又总是在人前扮演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角色,哪一种角色都不会允许有恐惧这种强烈的感情色彩的词汇出现在他的五官和四肢上。

    我一直以为他无所畏惧。

    细想,他这一点倒真的跟自己的父亲很相像。

    是的,他父亲应该如假包换是张福生。有一点两人其实奇像----无所畏惧。我无法猜得透张福生在得知张若雷误会他时他是怎样想的,我也永远无法想像当他看着自己的儿子试图一步一步把自己逼出张氏,又步步为营的把张氏打垮、吃干抹净的时候他作何感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