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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
我低低头,人有时就是要低低头,不然日子没法儿过下去。
他重重拍拍我的手。
“干嘛算了?说啊,什么事儿?”
我朝他虚弱一笑。
“再说。”
我回握他的手,手上用了点儿劲儿,他以同样的力道回应了我。
“好吧!”
他朝我笑笑。
车到公司,积了一堆的公事需要处理,下午飓风还要来人开会,我和他都忙得马不停蹄。中午午休间息,两个人又碰到一起。
“我觉得那件事儿最好还是通知你父亲。”
我一面打开盒饭的饭盒盖一面说。
这话题开了个不好的头儿,他把筷子放下,看着我。
“午餐时间能不谈公事吗?”
我笑一下,抬眼望他。
“你认为是公事?我当家事跟你说。”
张若雷紧绷的面部神经终于在我面前松驰下来,自己先长长叹一口气,用两支手使劲抹了一把脸。
“真希望一切尽快结束。”
“凛冬将至。”
“嗯?”
“没看过吗?《权利的游戏》。”
“龙母?”
“不是。是人只要活着,就要面对许多自己不想面对的人和事儿。生活不总给你想要的。听过这句话吗?相当长一段时间,我就是靠这句话死撑过来的。”
他又开怀大笑。
“说我还以为你最难熬的日子是依靠我过来的。”
“嗯......”
我一歪头,作沉思状。
“也有吧。不能否认你的作用,尤其......内什么,你还是蛮厉害。你知道短暂的快乐可以让人暂时忘记很多东西。所以有些人会有一种病---性瘾。”
张若雷笑得更大声,原来我们仍旧可以为彼此带来快乐,这发现太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我以为我们已实在再没取悦对方的手段、技巧和心思。
他的笑在某种程度上鼓舞了我,许久我和他都不曾这样开怀大笑。
我看着他,神情相当认真。
“也许那种人就是......你知道。没有别的办法排遣、对付自己心中多余的苦闷,于是需要不停的高潮。high,他们需要不停的high,让自己的身体永远停留在那个高度,才能......”
我停一下,仔细措词。
“活下去吧。”
“你这么说是在告诉我没有我你活不下去吗?”
我惊异得夸张的瞪大眼睛看他。
“你是这么认为的?”
我低下头,往嘴里扒了一口饭。
“还别说,你说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清晰吐出最后一个字。
“对。”
他看着我,有什么东西在我和他之间正土崩瓦解,像春日惊雷,惊了泥土里沉睡不醒的虫,像冰
消瓦解的河面,哗啦啦一直向前奔流。
他抬抬手,拿起桌子上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个按钮,他办公室里玻璃隔断的电动窗帘缓缓闭合。他凑上来,我放下筷子,他离我越来越近,近得我可以清晰听见他的心跳和呼吸。
那些我都再熟悉不过,这男人的身体、一切,所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像突然被解除封印的魔瓶,里面有一支叫做欲望的魔鬼从里面钻了出来,他有高大粗壮的身体,笼罩住我和他头顶上所有的阳光。
我们在暗里舞蹈,像找到归宿的小鸟,发出压抑而欢快的呜咽。
让一切猜疑和揣测都见鬼去吧。
我听见自己的心跟我说。
我想要他,现在。
我喘着,喷出的每一口气都像发了春的母牛,打着浓重的响鼻,带着侵略和试图摧毁一切的不管不顾。
别跟一个中年女人谈什么贞洁、守身如玉或者孤独终老。她们的身体不答应,每一个毛孔和细胞都不肯点头,她们血液里奔流淌着的是滚烫滚烫的渴望。足以灼烧着一大片一大片灵与肉的荒原。
“过份了。我们。”
他喃喃的。
“是啊。”
我回应着,四片嘴唇绞杀在一起,恨不能把对方吃进自己的肚子里。
“应该停。”
“是啊。”
他抱住我,他和我都不肯停。终于知道什么叫欲罢不能。
他抱着我,两个人跌跌撞撞,门轰然一声响,他反手“啪”在里面反锁。
“不应该这样。”
我喘息着,拿自己的眼睛找寻他的眼睛。
他一直在我眼里,过一会儿,他还会在我的身体里。这念头像野火,忽啦啦让我不能自己。
“老公。”
“嗯?”
“老公。”
“嗯。”
“不要。”
“不要什么?”
他的手探进我衣服纤维,仿佛对它们忽然间产生极大的兴趣,要探索清楚它们的成份,却又突然之间发现它们的存在原本就是两个人之间最大的束缚。
“该死的。”
他喉咙里冒出来的每一个字眼儿都滚烫滚烫。
我试图推开他,到后来却发现变成迎合。头微微仰起,正好看得见这办公室里的白炽灯,它正朝我们无声注视。它那样清楚我们接下来的每一个步骤。轻车熟路的两个人啊,也许他们太需要一个癫狂而迷乱的正午时光。
“天啊!”
我轻咬他耳肉。
“让我有力量拒绝你。”
“太晚了。”
他颈项上有清晰的血管爆得老粗。
上帝!谁能让此时此刻的两个人瞬间清醒?
当然没有人敢敲门,却有人敢打电话。
“你电话响了。”
“不管。”
我又推他。
“不行,万一是急事
呢!”
他颓然坐回到沙发上。
“真想宰了他。”
他调整呼吸,看了一眼电话上的号码,正色接起。
“你好!”
我坐着整理好衣服。
“好的。”
“谁?”
我把门打开,窗帘也打开。
张若雷一摊手中电话。
“飓风那边,说今天下午不过来了。”
“这么没谱儿。”
他摊手耸肩又是一笑,坐着沉思一小会儿,抬起头来朝我贼兮兮笑了。
“不然......下午,咱俩都请假?”
我白他一眼,十分假正经的正襟危坐在桌前。
“吃饭吧,快点儿。”
我招呼他。
“我可不想吃饭,想吃别的。”
他捏着电话,来回把玩,一脸邪魅的瞅我。
“都凉了。”
我拿起他那盒。
“等着,我让人帮你用微波炉微一下。”
他豹一样一把拽住我一支胳膊,来回晃着。
“不用热,有东西是热的。”
我脸刷一下红透,甩开他。
“快点儿,几点了?让人讲闲话。”
“我又不怕。”
“我怕。”
他低下头,样子十分沮丧。
“你就是这点儿,有时老愿意活在别人的眼睛里。别人愿意怎么看就怎么看?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别说咱俩就快结婚了,就是不结婚。知道不?这种欲望和食欲、排泄的欲是一样的,人们不会因为吃饭拉屎而被人嘲笑,但却因为这种欲望而感到羞耻。”
我推他一把。
“别在那儿强词夺理啊,谁会因为这事儿嘲笑别人了?吃饭在卫生间吃人家不笑话你呀,拉屎。呸!”
我朝边上作势“啐”了一口。
“瞧你让我变得粗俗不堪。你说吧,拉屎,在大街上拉,你看人家会笑话你不?”
他挑眉看我。
“别说,也很有道理。”
但马上又否定自己刚才的说话。
“不对啊,我又不是说要在大街上,我不是说了嘛,咱俩回家。”
他骚烘烘的凑过来。
“这都多少天了,憋坏了。你还不知道啊?连日来多少事儿?我们都多久没那什么了?”
他手摸上我的腿,我一把就把他手扒拉下去。
“今天晚上的啊。”
“不能等了。再等爆炸了?”
我抿起嘴巴笑。
“真的啊?”
仰起脸来对住他。
“真的能?哪儿爆炸?炸一个让我看看。”
他眼睛一下子生动。
“现在看还是回家看?”
“滚!”我扒开他的手,他手打蛇随棍上,又跟过来,那手带着欲望。是火,燎原而来。
要烧着我了。
我想。
真能在当下为了他,或者跟了他,哪怕粉身碎骨,哪怕前面是
万丈深渊。
人为什么要理智呢?如果人类的爱情可以纯粹,哪怕纯粹到只剩下欲望该有多好,不掺杂其他任何。
大道至简。
也许只有那样,只有在那样的时候,人类才有可能收获真正纯粹的爱情。
否则,所有人、每一天,都会在爱里算计、猜测、权衡、直到,永失吾爱。然后人们再去流泪、忏悔、怨恨,说爱情背叛、辜负、欺骗了他们。
但其实究竟是爱情骗了人,还是人自己骗了自己呢?
爱情何辜,爱情只是爱情而已。她甚至仅仅是个单词。
当人们慨叹得不到真正的爱情,或许,只因为他们自己不配得到而已。
爱情不会以我们任何人想当然的形式存在。
爱就是爱。
她永远都是最最纯粹的。
爱的形式哪怕千变万化,最终一定指向美好。
偏离这个,恐怕都谈不上是爱。
中午这样,让我的身体又朝他偏过去一点。有人说男人的爱情一定有性,其实有时男人是可以分得清楚爱和性的。
张爱玲说,通往女人心灵的道路从来不是心灵。
往往许多女人由性才能及爱。她们跟一个男人有了肌肤之亲,占有的欲望会比男人来得更加强烈。她们会以为那个在自己身体上纵横驰聘的人,为自己挥汗如雨,让自己获得莫大的身心上的欢愉,那,就叫爱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