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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头深锁。
“忘掉那些推测。”
他直视前方。
“把这些交给警方。”
他偏过头瞅我一眼,尽量压制自己语气中的不快。张张嘴,似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到底未能成言。
车内一时沉寂。
先到了我家,他把我放在小区门口。
“今天我得回去。”
我点点头。
“回去慢点儿开,注意安全。”
目视他红色车尾灯隐入夜色,我这才转身进了小区。
一夜无话,唯余无边的寂寞和遗憾。
这么多年我对友谊已经有了全新的理解和注释,我看淡许多世间虚伪无用的情感。尤其夜澜人静,四周静谧安宁,在朦胧的月光下,晚风吹开弥散在我心头的片片浓雾。我得以追随自己的思绪,慢慢把它们整理出次序和条理。
从前我很害怕一个人,总觉四周环伺强敌,危机随时反扑,我一人孤独、乏味又单调,我并不愿意被这世界无情的抛弃。
但现在我变了,常常喜欢一个人独处。
许多人一生寻求同盟或者伴侣,以为那样或者可以无往而不利,最安全。但谁知某些致命的危险和伤害恰恰来自你最亲爱和最信任的同盟或者伴侣。
历史上这类血淋淋的教训也不少,比如因为一个女人而引发的特洛伊战争。而眼下这种情况更加多见,比如和我萧晗,她曾经是我最信任最爱的朋友,也是她在我最软弱的地方毫不迟疑和留情的插下匕首。
那张姨呢?她被谁出卖?命运?
我在那样的夜里仍旧不停追问,穷尽自己的想像,甚至想是否张姨那张带有预警意味的字条彻底出卖了她。可只有我和张若雷曾经看过那张字条,我记得相当清楚,因为那张字条,他整夜不能成眠,在客厅里一口气抽掉两包香烟。
香烟的烟气弥漫整个客厅,刚一开卧室门那些烟横冲直撞朝我鼻子闯过来,差点儿把我呛出一个跟头。
他跟我说没事儿,但我刚刚打开门时,明明看见他脸上阴郁又骇人的表情。
他不至于会花钱要人命。
怎样都不至于。
可当初我也曾经天真幼稚的以为淮海不至于抛妻弃子,他应该像所有在外面偷过腥的男人一样,倦鸟归林,在外面风流、荒唐够了仍旧会重新回到我们母子的怀抱,那里才是他的家。而家这个词儿,不该对一切人类有着致命和终极的诱惑吗?
可他盛年出走,至今未归。
不然是张若雷把这事儿透露给了旁人?我站在窗前,长久凝视虚空,盼望有神明能启迪我的智慧,那深邃而幽远的夜空将净化我的思维,涤荡我的灵魂,可以让我如初生婴儿一般拥有澄明洞澈的某种神秘的力量。
在我老家,传说中小孩儿的
天灵盖儿没完全封上时,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那些夜里游荡的幽灵和鬼魂,哪怕在一个成年人眼前,他们也会视而不见。不是有意忽略,是真的看不见。他们早已经被世俗搞得混乱且污浊。不能拥有完全的纯粹,就看不见纯粹的东西。
只有未经污染的灵魂,才能直视跟洞悉这世间的一切美丑善恶。
一切美与丑、善与恶都在他们面前无所遁形。
你想看见鬼,首先你自己心里得没有鬼。
不然,你心里的鬼会逼迫你自己承认这世间没有鬼。
因为只有世间原本就没有鬼,你自己心里的那支鬼才能不被承认和窥破。你才可以因此而心安理得。
我们的心啊,多少人的心里装着的甚至不仅仅是一支鬼?
张若雷来了电话,说新请的护工很专业,一会儿可能要过来。
我说不用了,老太太刚刚回来,你多陪陪她,我们来日方长。
他停顿一下,两人在电话里保持沉默。都明知有些东西如同变了质的牛奶一样,但谁也不愿率先承认。
人类究竟会有多少漏洞和软胁?
自欺欺人也是其中一个。我们在明明知道的情况下仍旧愿意自己欺骗自己,只为自己那可怜的心能好过一点儿,哪怕那好过也不过是瞬间的事儿,过后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又要被更为巨大的悲伤所淹没。
但人仍旧十分可悲、可怜、可鄙、懦弱的愿意自己欺骗自己。
就为那么一点点遥不可及的侥幸心理。
万一呢?
万一他回头了呢?
万一我真的误会他了呢?
万一那件事儿不是他干的呢?
万一我再遇不见比他更合适的人呢?
万一这一次我过关了呢?
万一明天我就发达了呢?
......
跟他道了晚安,挂了电话,长夜漫漫无边似才刚刚拉开帷幕。夜色掩映下,一切罪恶蠢蠢欲动。灯红酒绿掩盖的,也不过是一颗颗穷极无聊而又空虚的心脏。
我们都活得如此乏善可陈,这世界同上。但每一个人都为尽力在此多呆一秒、占有更多而穷尽一生心力。
很多人为此而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很多铤而走险的人让别人付出了身家性命。我们拥有看似健全的律法,但许多事、许多人还是没有办法被公正的审判和拷问。
好多人因此而愈发的变态,他们甚至抱怨,是快节奏的生活和贫富差距的加大让他们身不由己。他们为心魔所役,整天活在巨大的压力和欲望中间,在夹缝中求生存。被生活虐得体无完肤、面目全非。不要再指望他们可以全身而退,再找到来时路或者初衷。
他们都是被人面蛇身女妖的美丽歌声吸引而去的送葬者,清醒时,人,早就已
经在悬崖边上。他们人人头上都悬着纳斯达摩克之剑。刀口上舔蜜的生活让他们兴奋、扭曲、行为怪异而不自觉。
被欲望、恐惧、压力喂大的人心,都噬血而疯狂。
第二天一清早,张若雷早早上来,当然买了早餐,他总能让女人感觉到贴心熨肺般的体贴。我应该感谢,却又鄙视自己可以在这样的小恩小惠面前就失了分寸。
“你吃了没?”
“没。一起。”
我进厨房拿来餐具,两人在餐桌前坐下。
“老太太昨晚怎样?”
他咬了一品霜果油条,“叭嗒”喝一口豆浆,放下豆浆杯。
“还行,就是还找张姨。”
他说这话时并未抬眼看我。
我有些败胃口。
“可不是。我都会想,别说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
我站起来,把自己的餐具拿到厨房,拧开水龙头,水龙头里哗哗流出水来。
“你干嘛?就吃这么点儿。”
我边洗碗边回应他。
“可能这几天事儿太多了,休息不好,又有点儿上火,所以吃不下什么。”
他跟着我进来。
“不然你今天别去公司了,在家休息一天。”
我停下手里的活儿,认真思考他的建议,内心略有动摇。
“可是,一个人在家,更容易胡思乱想。”
我又拧开水龙头,下定决心般。
“算了,还是去上班。有点儿事儿占手,时间还能过得快一些。”
他未置可否,回到餐桌前把剩下的东西打扫干净。
“其实还有一件事儿想跟你商量。”
“嗯。”
我把碗放在不锈钢沥水架上,刚被清洗的碗盘里的水嘀嗒落进洗碗池。
他嘴里仍旧在嚼东西,目光偏向客厅的方向,似在忖度着怎样跟我开口。我把手擦干,摘下围裙。
“其实我也有件事儿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儿?”
我微笑着面对他。
“你先说。”
“不,你先。”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先说。”
他咽下最后一口食物,绕过我去洗手。我推他,说:“去,去卫生间洗,在厨房里洗手,这儿只有洗涤剂。”
他拿我的话当耳边风,置若罔闻。
洗完了手,漱了口,他面向我。
“你先说,女士优先。”
“呃......”
我沉吟,抬眼看了一眼客厅的钟。
“算了,公司不少事儿呢,张姨的事儿耽误我们好些天。路上边走边说吧。”
“也好。”
两人动身,今天是周三,我们出来的时间不晚,路上小堵,说起来也算是顺利了。
还是他先开口。
“今天飓风代表会来。”
“今天?”
我偏头看他。也真的是,早该
习惯了他的突如其来。我回身坐好。
“你意已决?”
他没说话,双手控制那方向盘游刃有余。
“你爸知道吗?”
他仍旧沉默。
“那就是不知道咯?”
“如果我爸问起你......”
他目视前方,话没说完整。
我则答非所问。
“今天会签约吗?”
“不会。挺大的一件事儿,省、市两级领导都很关注,说实话,现在想撤也是骑虎难下。”
“这骑虎难下的姿势不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吗?更何况,你不就是乐于见到这样的局面吗?”
这一次轮到他答非所问。
“你觉得我们生而为人,有多少事可以从心所欲?”
“至少这件事儿,如果你当初不执意为之,现在局面一定不同。至少不会什么骑虎难下。”
“对了,你要跟我说的事儿是什么?”
是啊,我要跟他说的事儿是什么?我考虑好了吗?是一时冲动还是经过了谨慎小心的权衡?张若雷听完我的提议会怎样?会暴跳如雷还是正中他下怀,会否他也正有此意?
一时间我竟然踌躇,不知道自己这话一旦出口,将来会不会追悔莫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