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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若雷说你昨天还跟我睡在一起。
我眼泪刷一下下来,说,正因为如此,我本来就对不起他。
张若雷转身,说你不要嫁。
我哭了,说如果你一辈子不能娶我,是不是我真要成为第二个老白?
我看着他,他躲闪我的目光,我们在沉默里僵持,我说,说吧,怎样才能把他捞出来?
张若雷伸手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沓照片来,我见到里面的人,是晗,她跟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
张若雷用手指那照片里的另外一个男人:“他把老周坑了,据说这人在老周身边好久,是老周的左右手,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出手把老周给坑了,现在人找不到。”
“萧晗和他?”
我拿着照片,想不清楚晗为什么会跟老周的人扯上关系,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坑老周。
“萧晗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若雷吸了口烟。
“我一直在找她,但总找不到她。她一定有她的目的,我现在也搞不清楚这女人究竟想干什么。所以我劝你,老周你还是放弃吧。说实话,我没本事让老周的左膀右臂跟老周反目,也许这种事儿,只有女人能干出来,能做得到。”
“你是说萧晗跟老周的这个助手?”
“我也是猜。”
我跌坐回椅子里,想不明白为什么晗总跟我的男人作对,还是只是巧合。
我不明白。
“淮海有个儿子你知道吗?”
“有个儿子?”
“是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其实跟你儿子差不多大。”
“那也就是说......可孩子五岁的时候我才发现他们......”
张若雷朝我摆摆手。
外面,华灯初上,公司里人又走得差不多了。
“你说.....这萧.晗这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老周?她这么久也不出现......张若雷,我有不祥的预感,我这辈子也不想再见到她。”
张若雷看我,吐出一口烟来,半晌才悠悠回了一句:“说不好。你想,老周这人狡兔三窟,干他们这行的,阳间阴间的都得罪不老少。估计他手里没出手、见不得人的东西那助手带走不少,够他下半辈子、下下辈子都高枕无忧了。老周又在里面,什么也干不了。他只有这么一个心腹。”
我冷笑一声。
“哼,这算什么心腹?”
张若雷看我一眼:“玩鹰的才能让鹰啄了眼睛,不玩鹰的看见鹰就躲了,鹰哪有机会伤害他们?”
“那依你,萧晗是为了钱?不是因为我?”
张若雷不置可否。
我虚弱的笑笑,现在知道了回天乏术,反倒整个人淡下去。
“你说......”我沉吟着。
“萧晗会不会是同性恋,她爱上我了,或者,我跟她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就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父亲,她吃了好多苦,所以才回来找我报仇?”
张若雷诡异的看我一眼,说“电视剧看多了吧你?”
我说,“我还是想救老周。”
“别傻了。”张若雷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你以为老周真看上你了?”
我抬眼看张若雷。
“苏家许给了他好处。”
我皱眉,跟苏家有什么关系?
“苏母跟老周打过交道,你我之间的关系苏家会不知道?苏母这人你见过,不是泛泛之辈,她跟老周幕后达成了协定,只要你成功嫁给老周,老周就能靠上苏家这棵大树,借苏家盘根错节的关系,打通国际上的文玩市场。其实那就是说好听的,就是把不合法的文物流通到国外去。”
“苏母?她这都敢干?这犯法,是走私。”
张若雷侧过头看我,又白了我一眼。
“我不信。”
我说。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我觉得老周对我没那么功利。”
张若雷笑,说你以为老周真去学驾驶?他就是想接近你,利用你来接近我,他早就想把这块市场做到国外。但是苦于没渠道,他找我就旁敲侧击的谈过这事儿,打着老张家正当生意的招牌,我没答应。
“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再说了,他真想走私,他们业内就会有人给牵线搭桥啊。”
“这就是老周的高明之处,走寻常路太容易被盯上了。”
我说我还是不信。
张若雷说你还就爱信不信。
我说那我和老周还有婚约呢,请谏都发出去了,还有喜宴。
“那事儿姓周的跟自己手底下人有交代,还用得着你操心?”
说着,张若雷伸手拔了一个电话号码,本城一家著名的酒店,如果不出意外,我和张若雷都将在那里举行婚礼。我是前一天,他是次一日。张若雷说你找大堂经理问问,你们的婚宴早取消了。
我不相信!
但我还是接起来电话,我跟老周一起见过那个大堂经理,我们一起去确定的菜单。
那大堂经理说,周家已经取消了婚宴。
我完全懵了。
张若雷看看我。
说你放心吧,老周自己会救自己的,他在江湖上混了这么长时间,这点儿本事都没有的话,他也不会到今天。但是怎么着估计也得进去几年,他那一处世外桃源不一定够。而且,他的财产应该让那个心腹卷走不少。老周就算出来也是保得了人保不了财,这一回他可是伤了体格了,也许他从此以后就会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再不然也许会铤而走险,重回巅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有些莫名其妙:“我还想着怎么捞他,他居然连婚宴都取消了。”
我又转头看张若雷:“我还在想着跟你会不会有好结果,你却要结婚了。”
我笑笑,站起,身子晃了两晃,朝门外走去。张若雷追出来,他说你听我说,我回身狠狠就抽了他一个嘴巴。
“给老子滚!”
我还是想见见老周,人间事,大多无疾而终,自己能掌控得了的,便份外想要这份殊荣。
照理,他的案子没开庭我是见不到人的。但这社会财可通神,又一称,叫有钱能使鬼推磨。鬼神都通得,人就更不在话下。
于是见到了老周。
他人还算清爽,略憔悴,瘦一点点,我能看得出来,可精神头儿不错,穿得利索干净,不知道的以为他在渡假,不像是在坐牢。
人啊,就怕比,我想起当年被张若雷推到前线上去当炮灰,一周的看守所让我蹲出了长恨天的味道。
会见室里空荡荡的,异常简陋,只有一张桌子。来人交代,说尽量长话短说,我们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
两人落座,竟一时相顾无言。我曾以为我这次来看他四目相接气氛必然尴尬,他得觉得多少对不起我,而我呢!该多少有那么点儿百感交集。
但不想却像久不见的老友,他神色无愧无疚。
看来想让他对我说出句“对不起”来实属天方夜谭,更何况,那也不应该是我此行的主要目的。可我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呢?心血来潮?我不知道。
这么多年,那么多的事儿,那么多的人,我都试图想要个结果,跟萧晗、小叶、淮海、淮平、甚至是老周,张若雷,我都想跟他们要一个四平八稳的结果,但都没有。
人失望多了,也就淡了。
会见桌约摸两米长,复合板材,白色桌面,淡淡反光,老周逆光而坐,脸上轮廊眉眼反有些模糊,对面一扇上了铁栅栏的窗户,透出隐约的阳光来,并不刺眼。
但我还是眯起眼来适应了一会儿室内的光线,这才把他看得更加清楚。
以为会哭,哪怕就是个朋友呢!见他落魄至此也难免会情难自禁。我猜想老周心里一定也不好过,他本没什么朋友,唯一一个心腹还背叛了他,千金家财马上就要散尽,这双重打击,不是谁都可以承受。
但老周十分淡然,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竟有一点道骨仙风的味道。
我心想,这老周啊,真是被这红尘,被这世界给雕成了精了人物。
准备好的说辞反倒一时如哽在喉,一句也说不出口。自然,问候也说不出口,就那样僵着。我不说话情有可原,他也什么都不说。时间嘀嘀嗒嗒走过去,三十分钟不长不短,但在这里,也还真就是弹指一挥间的事儿。
最难得这种局面两个人都并不觉得尴尬。
来人提醒我们还有十分钟。
可我和老周还是相顾无言。
总要说点儿什么吧!我张口。
老周却朝我摆了摆手,他说:“千万别问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他看着我,他说话的音调还那样,不急不徐,带点儿不容质疑的霸气。
我一怔,低头,也笑了。
再抬起头来,问“那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他看着我,笑了,笑容像墨入清水,在他脸上一幅丹青画卷般弥漫开来。
生死爱恨,曾经我以为重逾千金。
不想如今面对这些,竟可以谈笑风声。
不是装,不是撑,是真的完全放下。
我成熟了吗?还是,因为我也并不曾真正爱过他?
白色钢质门从我身后“咣当”响起,带着硬金属之间碰撞过后的颤音。
我太熟悉这种声音,一听就心紧。这意味着会见的时间到了,我和老周这一别,会不会就成永决?依老周的性子,他将来要饭也不会再要到我门下,依我的性子,不甘或者怨恨都会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