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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宴接近尾声,我仍旧不得要领。这事儿可能更需要从长计议,再不然也需要那么一点点儿的机缘巧合,司仪已经在致达谢辞,陆续有宾客向主人告别。张老太爷,张若雷,苏白的父母,苏白,他们是主人。
在经过苏白父母的脸时,我特意让自己的目光很谨慎的在他们脸上停留了半秒,尤其是苏云天,就是这样一个人,就是这样的一个家庭,当年他们曾试图利用自己的权势、地位和金钱,让一个没犯下什么滔天大错的女学生身败名裂,书都读不成。
就像那些冒名顶替别人上大学的人一样,他们从来不会顾及到别人的命运或者喜怒。这社会是不是真的人有钱、有权、有势,就可以左右和改变别人的人生和命运?还是,哪朝哪代都历来如此?
苏白拉过我,向自己父母介绍:爸爸、妈妈,我大学同学,她现在在您女婿的公司里做高管,很能干的,这场订婚宴,就是她一手筹划的。
苏云天眼神凛然的投了过来,只朝我礼貌性点头。苏母秦晓则长得白白胖胖,很是富态,手掌厚又柔软,她倒热情得几乎过份,见我就一把拉住我的手,说大学时没见来家里玩儿呢?真是遗憾,不过没关系,这以后一定要常来常来。
她还给苏白递了个眼色,可惜苏白却对此视而不见。老太太仍旧笑得慈祥,她一瞅我,又一瞅自己的准女婿,说:有你这样的人在旁白照顾他,我和小白都放心了。你和小白是同学,有什么事你们要及时沟通,一家人了嘛。来来来,阿姨也没有特意准备,拿着,这算是我们初次见面的见面礼。
我连忙拒绝,老太太却拽住我手就不肯撒开,又问:看我们小白,任性啊,不着急结婚,总想多玩儿几年,你......
“阿姨,我儿子都挺大了,今年小升初。”
老太太另外一支手重重的略带得色的拍了拍我的手背。这老太太一辈子活得累,不但要操心自己老公身边的女人,还要操心女婿身边都有哪些女人!
“啊哟,看看你妈妈是多么的有福气呀!”
我殷勤陪笑。张若雷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站我旁边,朝自己这未来的丈母娘微微一笑,说了句大煞风景的话:“阿姨,她呀,您看小白的面子还真就得费心留意点儿,她儿子是不小了,不过老公早就跟人跑了。”
老太太的笑容在空气里僵住,而我则恨不能一高跟鞋刨下去,让他满脸开花。
气氛一时微妙尴尬,最后还是苏白来帮我解了围。苏白搂着我脖子,说别理我妈,我妈一天到晚净瞎操心,但是乐意作媒倒是真的。人都说这是中年女人的特质,可我妈这已经都步入老年妇女的行列了呀!
我连忙打着哈哈,说:“那是老人家爱护我们小辈呢,再说阿姨可真不老。瞧你说的,阿姨顶多也就是个中年女人的精英代表,还老年妇女!我们这些整天侍候主子,看主子们脸色的才早累得未老就先衰了呢!”
苏妈妈捂着脸,一脸娇羞的笑起来,说:“啊哟哟,你看看人家小梅,多会说话。”随后又嗔怪的瞧着自己的女儿,直说,这孩子,这孩子,真都让我们惯坏了,你看人家小梅,多能干!
张若雷的声音像幽灵一样在我耳边再次响起:“是啊!多能干,能干到把照片给重新P了换掉。”
我回过头惊讶的瞅他---原来想让这场订婚流产的人竟然是他,只有始作蛹者才能知道我把照片儿给P了换掉。
人群仍旧乱轰轰的,大家口里都在假凤虚凰的客套。而苏白正在不远处打一个电话,那电话她回得极认真,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特严肃,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此际、此时、此刻正身处何处,她像在耐心的解释和替自己辩白什么。
张若雷和苏妈妈聊起来,苏妈妈在极力拿语言牵制张若雷的注意力。她显然不想让自己这准女婿过多的注意到现在的苏白。
我打算朝苏白走得更近一点儿,苏父却在中途将我拦下,他说,梅总。
我一愣,定住,那双在灯光下冷静而又冷酷得像鹰隼一样的眼睛被我牢牢接住。
“不敢当。”
我略微欠了欠身。
我等待着他的下文,但他的下文却没有了。
我留也不是走也不是,那边苏白的电话好像已接近尾声。
张父也朝我走过来,他朝我笑着,张若雷回过身看着我,他也在朝我笑着。
这些人!
我回避他们的目光。
我只好也只有回避他们的目光。苏家在掩饰什么,张父也在掩饰着什么,二代也有自己的打算。他为什么要破坏自己这椿婚姻?他在上面放上自己的照片,再放苏白的照片,这样一来,是不会有人怀疑搞阴谋搞破坏的人是他的。
那就会有人怀疑到我,再一联想到之前关于他和我的流言,我不禁又倒抽了一口凉气。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安排我去策划这场订婚宴。因为那样我就会又替他背下一个搞砸一桩姻缘的黑锅。
他又在给我挖坑,可我却永远不知道他给我挖的每一个陷阱从何时开始动第一锹土。
我想起《孙子兵法》有云,下谋伐城,中谋伐人,上谋攻心。
张若雷这小瘪犊子,她这是朝女人最软的地方下手啊!他可真是太损了他。
宴会接近尾声,人也快散尽了。偌大空间顿显冷清,所有的装饰与布置已经有人开始动手拆除,据说明天这里已经被预订出去,将见证另外其他别的什么人的另外一种人生与幸福。
最后一拨客人送走,张家人也都陆续上了车离开,我和几个员工要留下配合庆典策划公司的人善后,看还有没有什么遗落或者疏漏。
这一整天,全程神经其实都崩得紧紧的,事毕,人也就乏起来。午后秋日的阳光多情、温暖而烂漫,静静的站在日光底下,能感觉到它似乎可以烘干你一整个雨季阴晦而潮湿的心事。
我一直在想,萧晗,苏白,张若雷,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苏白说的萧晗当年为了救我出卖自己的事儿,到底又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么萧晗到底是为什么?如果当年的她执意想要出手保全我,那么后来她又为什么一定要插手我的婚姻,陷我于水深火热?那个同学会刚刚巧安排在那样的时候,据说,那次同学会的所有费用,最后是苏白一力承担。她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向我透露萧晗的事?
而萧晗,她人不在,却愈加在我心里成谜,让我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她现在究竟在哪里?
是不是只有她才可以解开这一切谜局?但时至今时今日,她假使马上就出现在我面前,可她说的话又凭什么会让我相信?
枝头,叶子黄了,一层又一层从树上飘下来,落在地上没多久就被风干了最后的水份,干枯的叶子从那些细小的叶脉处分崩离析,只靠那些粗粗细细的脉落连着,就像是有蜘蛛沿着那些细小的茎织了一张小小的网。
我不太喜欢蜘蛛这种小动物,但是我却喜欢它织了张网就在那儿等的耐性。人有时就应该像蜘蛛一样,有耐心去等待真相自己浮出水面,或者让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守株待兔是可耻的,但对蜘蛛这种生物却并不适用,它们就是依靠这种守株待兔的方法才得以让自己的生命延续。
这世界有时是没有绝对的对跟错的。
而我,应该学会等待,应该学会觉得住气,应该学会遇到一件事别马上就想要个明明白白的结果。
想清楚这一层,连日来郁积在心里的那点儿烦闷也就跟着一扫而空。
晚上约摸十点半左右,有人给我来电话,是公司跟着我一起策划张若雷婚礼的部门下属。这么晚来电,我有不详的预感,秒接,电话里同事语气十分急:“快,梅总,您快上某某网,都传疯了,张总和苏白跟别人的床照。”
我没说话,放下电话,打开电脑,才发现全网,多平台,本地有影响力的论坛,张若雷和其他女人、苏白和其他男人在订婚现场没有播放成功的那些艳照,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不可能啊,我是当着张老太爷的面儿把那些全部删掉的,但始作蛹者一定会有原稿。张家电话一定会马上进来,我没敢耽搁,赶紧联络公司的网管,又联络了网络警察。可我知道,以如今网上的传播速度,这样的照片,谁也不会回收干净,肯定已经有人下载收藏,这是一个不定时的隐患,像枚炸弹,噢不,对于张若雷和苏白来说,这东西现在就是一个炸弹,而且是个已经点燃引信的炸弹,背后操纵整件事情的幕后黑手,他究竟想让谁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