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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氏殁了。
一直在富察氏寝殿外候命的小太监赶忙跑到侧殿,跪下禀告,“禀告皇后娘娘,富察贵人殁了。”
皇后听后眉头紧锁,长长一声叹息。
然而还等到皇后开口,就听门外传旨太监拖着尾音喊道,“皇上驾到”。
甄嬛和沈眉庄两人皆是眼眸一亮。
今日这事来得很急,又有诸多疑点。可今日延禧宫内的几位,皇后身体有恙明显无心多问此事,华妃虽颐指气使摆了半天架子,实际上对富察氏的死并不在意,其他人不过来凑数的,若是皇上不来,只怕都是草草了事。
最近延禧宫接连出事,到底事情的缘由是什么,如今皇帝终于来了,或许会对此事另有分辩也说不定。
皇帝坐下之后,先对皇后开口道,“听说皇后也是刚到,那正好朕一同问了便是”,见皇后面容憔悴,皇帝将一只手轻轻覆在皇后手背上,轻声说道,“听闻你头风犯了,这后宫里是非不断,着实辛苦你了”。
皇后本以为皇帝会先质问她为何来迟,没想到今日皇帝会说出这样温情的言语,微怔了片刻,答道,“臣妾身为皇后,照料后宫自是应当的,皇上不必谢臣妾”。
一旁的华妃看在眼里,心中多有不快,但是碍着今日这场合实在不适合发作,于是赶紧提醒道,“皇上,富察贵人殁了,您看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皇帝微微点头,“华妃说的不错,宫里殁了位贵人,朕确实要看看,这些当差的人差事都是怎么办的!”
殿内众人皆是一惊。
“今日是谁给富察贵人瞧得脉?”,皇帝看向众人,沉声询问。
自打皇上进来,常文友就已经战战兢兢跪在殿内,现下听到皇帝开口,赶紧回话道,“回皇上,今日给富察贵人诊治的是微臣,太医院院判常文友。”
“哦,又是你,那日富察氏小产你也在场?”
常文友答道,“是的,那日富察贵人小产,微臣正好在太后宫里请平安脉,因此也被传到延禧宫给富察贵人诊治了”。
“好,朕记得前几日也问过你富察贵人的情况。
那日你回答朕说,富察贵人一切安好,饮食也如常。那为何今日又突发血崩之症?是何缘由说来听听”,皇帝的每一句话问得都很慢,语调也并不高亢,甚至听不出过多的情绪,但是在场的无论侧首坐着的嫔妃,还是跪在下面的常文友,都觉得浑身战栗,竟是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压得喘不过气。
“回皇上的话,富察贵人前几日确实有所好转,微臣也根据富察贵人的脉象重新调整了方子,听闻伺候富察贵人的宫女说,那几日富察贵人精神头好了不少。”常文友赶紧回话道。
“伺候富察贵人的人在哪里?”,皇帝语言中依旧没有波澜,但殿内弥漫的压迫感却越来越让人窒息。
“奴婢翠儿,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宫小主请安。” 翠儿眼睛已经哭得红肿,说话时鼻音也极重,可见刚哭了一场。
“常院判说的可对?你家小主前几日可有好转?”,皇帝微微点头,接着问道。
“回皇上,我家小主半月前仍偶有落红之症,特意请章院判瞧过,服了几服药调理后是有所好转,且日常饮食也比头些日子多了些。”
“好,那朕问你,富察贵人从何时开始不好的?”,皇帝接着又问。
于是,翠儿便把刚对温实初刚说的那些富察氏晨起精神如何,晌午进食如何,以及散步后如何发病的情况又一一说了一遍。
这事温实初虽然已经知晓,但是因为华妃来得也很快,前后情形温实初还未来得及与甄嬛和沈眉庄二人交待。如今翠儿又说了一遍,倒是让甄嬛和沈眉庄二人对事情的经过也解了得更清楚了些。
翠儿说完,除了上首的皇帝面上依旧没有波澜外,坐在皇帝身侧的皇后还有下首坐着的嫔妃们听闻富察氏的病情转变都不禁为之一震,这恐怕就是真正的旦夕祸福。
谁能想着,一朝有孕风光无限的富察贵人,怀胎六月不幸落胎,眼看着经过调养之后,身子将是个大好的情形,却埋个断送性命的隐忧。
“常院判,依你看,富察贵人的身子状况急转直下,到底是为何?”皇后问道。
可还未等常文友开口,华妃竟也开口,“今日才知道,原来富察贵人的病症竟如此曲折难解。
皇上,依臣妾看,这事还当真是蹊跷得紧”,后宫之中能这样打断皇后问话的也只有华妃,偏皇上并不觉得不妥,眼皮抬也未抬。
华妃眯着凤眼,上下打量着已经满头大汗的常文友,好似漫不经心般继续说道,“常文友,你倒是说说看,这富察贵人的病情前后诊断不一,症候相差又多,到底是你医术不精呢,还是有什么隐瞒?”
华妃声音轻柔,但一开口,句句是刀剑。
这倒也不难理解,常文友是寿康宫太后最信任的太医,又因着太后与皇后同为一族,因而皇后但凡有个不舒服,也常常招常文友进宫诊治,算得上是深得寿康宫和景仁宫重用。
此事或在行事中出了纰漏,难保不会牵扯出更多。
因此,华妃听闻皇后之言,面露讥讽,直接捡最要命的去问。
皇帝此时却好似发现手中珠串大有不同,低垂双眸,颇有兴致端详着手上翠绿的翡翠珠串。
一时之间,殿内寂静无声,落发可闻。
常文友跪殿中,已满头是汗。
这两头堵的问题,不管回答是哪头,小命都难保。
见常文友不知如何回答,曹贵人心中突得一亮。嫩葱般纤细的手指搅了下手中的帕子,眼波流转,略过华妃时目光轻轻点了点。
华妃的眉宇微不可察的动了一动。
曹贵人道,“说来奇怪,听闻女子血崩之症多是生产之时发作的,后续若无其他药物长期催促,就算是偶有落红,也并不会出现这么凶险的症状。”
说罢,当真低头思索了一下,好像正在计算着日子,片刻后复又说道,“如今算下来,距离富察贵人小产已经月余,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凶险的症状呢?”
“难道是……其中有什么隐情?”,曹贵人双眉微蹙,看向皇帝,似有几分担忧,又带几分妩媚。
丽嫔看在眼里,心里暗自唾骂曹贵人到底不是什么名门之后,任何时候都不忘狐媚子一回。面上却是和颜悦色,“这么说来,常院判,这些日子给富察贵人用了些什么方子,可要拿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