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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善目无波澜, 见眼前的少女满腔怒火,却仍不肯放下自己的身段,“微臣为何要生圣上的气?”
“那你抱秀儿好不好, 就像方才范中殊那样抱着秀儿。”褚秀知道,遇到他自己早就一败涂地, 什么身份和权利在他面前一文不值,她的眼中充满了渴求, 想要眼前的人给她一点温暖。
“圣上恐怕是误会了,您在微臣心中一直是至亲的妹妹。”可是尉迟善目光冰冷, 不近人情, 那种眼神并非是嫉妒,而是一座冰山让人无法靠近。
褚秀放下了所有的面子,声音也带着几分哭腔:“朕不要做你的妹妹,朕要住进你的心里, 就像看待普通女人一般。”
良久,尉迟善冷冷地说道:“不可能。”
“表哥, 朕对你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没有朕的维护你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少女的脸上终于不再平静,目光犀利,似乎要将他看穿一般。
周围鸦雀无声,没有人敢挑战皇威,而尉迟善做到了, 他神情自若, 面上的神情极为不屑, “要么圣上杀了微臣,不然您也知尉迟善绝不会被强权所屈服。”
“好,尉迟善,朕再给你一日的期限,查不出真相,你便与孙楹同罪!”这是褚秀第一次狠下心,用命令的语气对待他。
“微臣遵命。”尉迟善没有服软,也不会恳求,他总是向一座无法靠近的冰山,只要走上前的人都会对那份寒冷有所畏惧,而褚秀不一样,她身为一国之主没什么是她得不到的,对他的耐心也会一点点消失殆尽。
案情还没有眉目,明崇隐和褚云又来到了范侍郎曾经住过的凌云阁,他死后这里少有人来,而幽怨的琴声此刻正从假山后传来,如泣如诉。二人停下了脚步,相顾一眼,“曲声悲婉凄凉,倒像是与挚爱之人分离一般。”
就这样循声而去,可当他们来到那里时,到处都找不到那个弹琴之人的身影,这不会是错觉,因为二人都听到了琴声,褚云满头雾水,“怎么没人?”
“她不想见我们。”明崇隐双眸明亮,如同这池中之水,天上明月,他的皮肤白如羊脂、红唇如高山之樱,那般美好却又让人望而生怯,他的心思细腻目光幽暗,总有一种过目便能猜出他人心思的错觉。
褚云小声地问道:“她?你指的她是谁?”
地上一块绢帕正随风漫舞,褚云弯下了身子,打开了手绢默念着:“绿兮衣兮,绿衣黄裹。心之忧矣,曷维其已!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这极有可能是方才弹奏之人留下,褚云暗暗思忖着却仍找不到答案,问道:“这个人莫非是为了悼念谁?”
站在一旁的明崇隐接过手绢,笔迹娟秀,约莫是个女子,他说道:“我想她应该是宫中的乐师。”
“宫中乐师那么多,单凭一块手帕要如何找到此人。”这件事倒是让褚云头疼,那么多乐师,单靠一块手绢,恐怕有些大海捞针。
明崇隐云淡风轻地回道:“世上无难事,只要按照这上面的字迹去找应该是能找到的。”
只有李少卿才会有这些乐师的记录,所以褚云不得不去求他帮忙,五十多名乐师站在殿内,李少卿说道:“你们要找的乐师都已经在这了。”
褚云道谢:“多谢少卿。”
一盏茶功夫后,褚云将那些人的笔墨都交给了明崇隐,经过他的一番查看,她问道:“可有些眉目了?”
明崇隐目光凛凛,问道:“少卿,您确定所有的乐师都在这里了?”
李少卿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个,不过她前几日便称病卧床,这几日虽好些,但还是吹不得风的。”
生病之人叫郑菊,李少卿领着二人到了她居住的小屋,房内阴暗潮湿,少女听见有人来,跌跌撞撞地上去看了门,褚云见到眼前这个憔悴的女子,问道:“你就是郑菊?”
“郑菊这两日生子不适,两位有什么事吗?”郑菊好像不太愿意见生人,更对刺眼的阳光极为厌恶,她身子清瘦,双眼无神,就连双手微微的颤抖。
明崇隐走进了屋,查看了屋内的环境,问道:“六月初五那日你人在何处?”
郑菊走到了床边坐下,说道:“一直病着少卿应该知道,郑菊同他说过的。”
明崇隐继续追问:“可能写字?”
郑菊低着眉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不能。”
见她的样子并不像在说谎,但是明崇隐还是替她把了脉,见他面色平静,褚云不禁问道:“怎么样了?”
出了院子,明崇隐一直一言不发,许久才开口道:“弹琴之人应当不是她,她确实身患疾病,我方才替她把过脉,她应该是由于心悸而引发了双手微颤的现象。”
“那会不会我们想错了,或许她根本不是乐师?”一个病人又怎么会到凌云阁弹琴,何况她的病情如此严重,褚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明崇隐的推测并非是正确的。
秦戢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小姐,不好了,圣上派人来抓走了大司马。”
“怎么会这样?圣上不是答应过我要将真相调查个水落石出吗?”褚云皱了皱眉,神情凝重,没想到圣上这么快便改变了主意。
圣意难测,圣上第一次向尉迟善发怒,秦戢也是束手无策才来找褚云的,“大司马好像惹得圣上不高兴,所以圣上一怒之下,说是要亲自审问他。”
见褚云要走,明崇隐连忙拦住了她,“你拦着我做什么?”
“圣上现在在气头上,这件事不过只是个借口,她只是想让尉迟善服软,不会真的杀了他。”明崇隐虽然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但是他却明白圣上对他爱而不得的心情。
大牢的门陡然被人打开,望着铁链绑着四肢的尉迟善,褚秀的心又软了下来,“表哥,秀儿到底哪里不好?为何你就是不肯承认你喜欢秀儿?”
尉迟善自嘲般地一笑,回道:“圣上若是要将微臣千刀万剐,那微臣毫无怨言,但是微臣永远不会说爱慕圣上。”
“你心里可是有爱慕之人?”一次次被拒绝,褚秀觉得心就像被捅了大窟窿,她真想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尉迟善动情,又是什么样的人能得到他,她拿着烧红的铁烙却迟迟不敢动手,她只是为了吓唬尉迟善让他服软,只是她不知尉迟善向来是软硬不吃之人。
沉默半晌,尉迟善一字一句说道:“没有,尉迟善绝不会爱上任何人。”
“朕要如何才能相信你?”褚秀茫然地看着他,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烧的绯红的铁烙就这样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胸口,他却咬着唇额头上都大的汗珠滚落下来,褚秀震惊的看着他,问道:“表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没等回答他便倒了下去,或许这样褚秀才会完全妥协,尉迟善没有选择骗她,而是选择了苦肉计。他知道褚秀绝不会伤他分毫,这样一来她的心中定会无比愧疚懊悔。
褚秀下令将他带回了太和宫养伤,还破例让他躺在自己床上,直到天亮,尉迟善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见他醒过来,褚秀坐正了身体,面上挂着欣喜的神情,“表哥,你终于醒了,以后你不能再做那么傻的事了。”
男子目光淡淡,回道:“圣上不信,微臣当以死明鉴。”
“朕不让你死在永远都不许你死,这块烙印是朕烙下的,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朕的人。”褚秀越说越激动,一把揽住了他的腰,哽咽道:“只要你不会爱上任何人,那朕就是有机会的。”见她依旧沉默,褚秀看了一眼身旁的宫婢说道:“把药给朕,朕要亲自喂表哥喝。”
众人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圣上亲自喂大司马喝药,还让他躺在自己的玉榻上。
几个婢女经过药监阁,边走边议论着:“我早说过这圣上和大司马关系匪浅,昨日这大司马留宿太和殿,圣上还亲自喂药呢!”
站在一旁晒草药的明崇隐若有所思地看着褚云,说道:“我早就同你说过尉迟善不会有事,如今独享圣宠,孙楹和范中殊又算得了什么?”
“闭嘴吧你!”褚云随手抓了一根药草趁他不备塞入了她的嘴里。
明崇隐反应过来吐出了草药,装着生气的样子问道:“这是金钱草有毒的,你怎么敢往我嘴里放,你是不是想谋害你未来的夫君?”
“别闹了。”褚云现在并没有心情跟他闹着玩,可见她神情突然严肃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的一
金钱草,问道:“你怎么了?”
明崇隐回道:“这生病亦可以是一种假象,我方才怎么没想到。”
听到她这样说,褚云心中的疑团却还没有解开,“难道说那个郑菊是装病?可是你不是为她诊脉,确认她生病无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