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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山涧深处传来几声凄厉的兽啸。
仿佛是同步感受到什么恐怖气息,边上团成球的妖们面露惊恐之色,瑟瑟发抖地挤作一团。
桑乔收回目光,凝眸问道:“你方才可有查探到什么?”
“附近设有隐阵,故而魔修一直隐匿在宗门内,却无人察觉。”顿了顿,顾睢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也多亏了你,我们才能误打误撞闯进来。”
桑乔摸摸下巴,看来她那狗屎运也全然不是件坏事,独家魔物探测器,哪魔碰上她哪魔倒霉!
“进去查探时切勿轻举妄动,先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鬼。”顾睢宽袖微动,抬起手来,纤长冷白的手指尖携着咒法,点上她的眉心。
刹那间,桑乔觉得灵台一阵清明,耳聪目亮。
她露出一个古怪的神情,狐疑地盯着顾睢瞧。清心之咒乃是高阶术法,没个几十年几百年的功夫掌控不来,可这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对各类咒术掌握得如此炉火纯青了?
正疑惑间,便听到对方解释了一句:“我得了那上古仙人的传承后,更是过目不忘,举一反三,因此比其他人学东西要快得多。”
这些诚然都是借口。前世顾宗师盛名在外,第一出名的是剑术,第二便是开创上古术法的修习热潮。于术法之道,在九州大陆可谓无人能及。
听了这番解释,桑乔果然不再多做纠缠,懒洋洋的“哦”一声,折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口中,双手环抱着后脑勺,大摇大摆地朝着山涧深处走去。
这浑样倒是直接与上辈子重合起来。
顾睢失笑摇头,心上不知为何浮现一个词。
……可爱。
一路走来十分顺利。
越深入,空气中混杂的魔气越是浑浊。
顾睢在自己和桑乔身上施了一层结界隐匿气息,不让魔修们察觉。两人来到了一个山洞前,此洞深不见底,黑暗中乎有着许些诡异红芒闪动。
藤蔓精突然“吱呀”个不停。
顾睢一把拽起桑乔手臂往旁边避让,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洞内传来簌簌的飞鸟扑腾声,伴随一股难以言表的恶臭,一群黑压压的狼头妖蝙冲了出来,盘旋向天际。
桑乔被熏得头昏脑胀,赶紧吞服一枚止臭丹,薄荷刺激的清香味如同清泉,顷刻驱散了胸腔里翻滚的恶心感。
狼头妖蝙出现已是如此,那洞内……
她抖了抖,眸子滴溜溜的转两圈,心下有了决断,视线便自然而然落到檀树精身上:“你上。”
树妖王很有骨气的打算反抗,忽然,面前出现了十包牛肉干。
【成交!!!】
数根枝蔓顿时在洞内铺成豪华木质通道,树叶散发着银色微光,宛若一盏盏指明灯通向远方。
洞口,还有两把树枝编织的藤椅,一张木桌,桌上甚至还摆放好青花瓷茶壶,一对白玉杯。
等两人坐定后,底下的藤蔓自动往前伸展,就跟御剑差不多。
顾睢余光微微一偏,看见小姑娘散漫地将整个身体摊在藤椅上,神色自若,一脸享受,坚决贯彻能躺着绝不站着的废宅方针。
“……”居然有人可以懒到如此地步?
洞内别有洞天,长长的通道后来到一间偏殿。
“等一下。”顾睢喝止檀树精继续向前的动作,踏身而上,“这里有防御阵法。”
研究片刻,金笔在他手下勾勒出一道繁复的术法,一气呵成。
“破!”
术法化作的流光像离弦之箭奔出,在距离殿门一寸前停下,似乎是打在什么东西上,眨眼间空气中就浮现出一道结界,须臾化作点点斑驳光芒消失无痕,未惊动其他人。
顾睢展开左手心,出现一叠黄纸,默念咒诀,只见巴掌长的纸片人动了动,纷纷跃跳在地,撒开脚丫子欢快的沿着手臂粗的缝隙钻进殿内。
过了一会儿,道:“大殿左侧有两人。”
檀树精悄悄摸索过去,趁其不备立刻裹卷揍晕。处理好一切,才大开殿门,让顾睢和主人进入其中。
殿内光线昏暗,涌动着森然恐怖的气息。放眼望去,整整齐齐摆满二十排架子,每排架子皆分着上中下三层格子,陈列许许多多的黑色陶瓷。
就在此时,陶瓷忽然间发出轻微的震动,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将要破瓶而出。
顾睢走到最角落里,拿出张黄符贴在其中一个黑色陶瓷上,封印好将其收进储纳空间里,打算带回去研究。并在原来的地方放上一枚白玉棋子,施展障眼法掩人耳目。
等回到殿前,桑乔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不由得心头一骇,快步朝着另一扇推开的门走去,凌乱的脚步透出主人察觉不到的焦急。
门后又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两边墙壁上画满各种栩栩如生的魔界妖物,一股股恐惧和压抑扑面而来,眼前隐约出现一些虚影,无数头凶恶猛兽咆哮着,扑上前……
顾睢咬破舌尖,疼痛将他从幻境中拉回现实,身上惊出了一层细汗,经冷风一吹,冻入骨髓。
他默念心诀,终于抵达通道尽头,视线豁然开朗。只见桑乔正站在高台边缘,俯身往下看,脸色没有一丁点血色。
顾睢疾步上前,待看清楚底下的光景时,一股恶寒伴随着恶心感齐齐涌上胸腔。
底下,是一个万尸坑洞。
有妖兽的,有人族的,甚至还有黑气腾腾的魔。
他们身体被固定成跪地的姿势,围成一圈,中间是一个祭坛血池,里面还冒着咕噜噜的水泡。
那些尸体未曾真正死去,魂魄还被禁锢在身体中,虽然一动也动不了,眼珠子却还在眶里转动。
然而……
真正让顾睢觉得手脚冰凉,头皮发麻的是——他上辈子曾经见过这个坑洞!
可以说,正是因为这个地方,宗门上下……就连他才会相信桑乔已经入魔,犯下滔天罪行。
顾睢记得一清二楚。
那日。
十六岁的白衣女修在宗门前亲手捏断玉牌,倾世容颜上染着暴戾,“他日再上九巍十八峪,必将手刃仇敌,血债血还。”
字字泣血,如同诅咒。
明明晴空万里,在场之人无不毛骨悚然,惶惶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