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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住西郊别院的这段时间,慕林川除了刚来的那两天留在别院之外,往后的日子照常外出,就连夏颜也都很难见到他人影。
只因早上他出门时她未醒,晚上他归来她已入睡,两人虽同住一个屋檐下,然而却很难“遇见”。
最初的那两天,夏颜还可以同傅云帆骑马四处逛逛,打发一下乏味的时间,当周边的环境全都游了个遍,最终也无处可去。
随后,又乖乖待在别院,与蔡师傅一起研究关于厨房之事,可谓是收获颇丰!
闲时,也会按照自己的心情,于灯笼上描上一些关于风景人物的简笔画。
午后,也会同莫雨等人一起围着茶桌,闲聊着关于逸王府以及与之相关的八卦。
此间,夏颜偶尔也会抱着她的那一把独特的小乐器,随意弹奏一番,可她所吟唱的歌曲大多关于爱情。
唱着唱着,不禁又令自己陷入一片神伤之中,无奈之下也只能放弃这个自娱自乐的自处方式。
之后的日子,每天待在别院的夏颜,从早到晚除了发呆放空自己,几乎无事可做。有时候为了见上慕林川一面,还得经历一个个漫长的等待……
只是面对这种漫无边际等待一个人的心情,好似“深宫怨妇”那般冰冷寂寞。
隔着白天与黑夜的那种似近非近的一段距离,犹如隔衣挠痒,着实让人无法忍受,更何况是占有欲极强,且脾气急躁的夏颜。
这般让人被动且无所适从的状态,简直度日如年,若是再这样继续留在西郊别院,估计离患上抑郁症不远了。
虽在这个别院里住了半月之久,可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已经没了新鲜感,自然也没了说服她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然而她又不舍离开,只因心里的那一份牵挂,那一寸相思……再三纠结之下,夏颜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回酒楼。
走的那天早上,于房间的书案之上留了一张纸条,这就叫上傅云帆,两人骑着马率先离去,就连莫雨等人皆不知她的去向,还以为他们只是外出游玩。
至于随身携带的行李物品,就等着慕林川用他的豪华马车给她送回酒楼吧!
……
在夏颜离开的这半个月里,酒楼的生意红红火火,一切正常,只是她这心里还是牵挂得紧。
刚刚下马稍作休息,这就让人前去把宋言、韩玉、陆玉华这三人叫到大堂来“开会”。
一番简单的“汇报”过后,夏颜也得知了酒楼大致的运行情况,胸里提着的那口气,这才稍稍舒缓些许。
随后,这四人继续坐在宽敞的大堂内,喝着茶聊会儿天。只是柜台那儿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成功吸引了夏颜的注意力。
转身瞧着处于忙碌状态当中的伙计们,不用猜想,自然也知道他们正在合计昨日的账目。
见到柜台上摆放着白花花的银子,夏颜便来了兴致,猛然起身直奔柜台,同时也想好好了解一下这些“老古董”们是如何做账的。
桌上的另外三人见她起身,也跟着前来凑凑热闹。
以前在临州,夏颜也见过冯叔与宋漓所做的账本,只是当时过于忙碌,自然无暇顾及这些。
现在反正也是闲人一个,看来是时候对这些单式记账法做些调整与革新了。
一时之间,夏颜居然变成了专业的“会计培训师”,正在给围在柜台的“老古董”们传授一些简便的计算与记录方法。
只可惜除了宋言大概听得懂一星半点的内容之外,其余之人的表情大多皆呈现出一片茫然之态,即使身为逸王府大总管的韩玉,对此也是一窍不通。
无奈之下,夏颜也只能点到为止,心想,有时间再单独给宋言开小灶好了,只要把他教会就够了。
至于他会用何种方法去给其余之人普及,那是他的事情。
……
在客房巡房的珍儿,当她听到围廊之上经过的伙计们提到夏颜回来之事时,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儿赶往酒楼的大堂。
途中经过厨房,还特地让阿龙等人做了些夏颜喜欢吃的小吃食,并亲自端到大堂。
除了想念之外,她还有自己的满腹牢骚需要找人发泄,更是希望夏颜可以替她解决这些烦心之事,况且此事也只有夏颜才能解决。
因为她要讲的,正是关于夏颜在一个月前,认下的那位苦命“妹妹”的事情。
刚刚步入大堂,珍儿便撇下了身后端着美食与她一同前来的随同之人,独自跑向了柜台处。
“颜公子可算回来了,想死我了。”
珍儿略带一丝呢喃的鼻音,犹如撒娇那般说着话,从夏颜的身后扑了过去,紧紧的粘着她,好似“久别重逢的恋人”那般,嘟着嘴一脸委屈的样子,借此抒发一下自己的思念之情。
“你,你怎么了?”
面对情绪过于浓烈的珍儿,夏颜略有些不明白了,怎么突然就缠着自己撒娇了。
“就是想你了。”
“你这,等会儿顾云看到了又该做何感想呀?”
“一回来就知道取笑我。”
一听到夏颜提及顾云,珍儿立即嘟着小嘴扮羞涩之状,乖乖的放开缠着夏颜的双手。
“你们俩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我一提到他,你还害羞了呢?”
“我……”心里藏着事儿的珍儿,无力与夏颜进行一番辩驳。
“要不等酒楼的情况稳定些,我还是提前帮你俩把婚事给办了吧,而且这也是冯叔的心愿,意下如何?”
提到此事,夏颜是认真的,因为在他们离开临州时,她就曾向冯叔保证过,若是酒楼的开办一切顺利,年底之前定帮珍儿与顾云张罗婚事。
刚刚一提到顾云,眼瞧着珍儿立现一副幸福小女生的姿态,夏颜又岂能拖着他们的人生大事?
心想,要不下个月就选个好日子,把他俩的好事给办了得了,可不能就这么一直拖着。
帮忙操劳别人的婚事,夏颜倒是积极得很,就好似自己办喜事那般高兴,只是一旁的珍儿似乎并不在意。
“好了,你就别拿我打趣了,我有事跟你说。”
借着夏颜与自己玩笑的这会儿,身旁之人皆已离去,珍儿立即收起自己害羞的情绪,拉着夏颜往边上走去。
见珍儿突然正经起来,一脸严肃的样子,夏颜这才收起自己稍显玩笑的心态,随口问道:“何事?”
“就是……”话到嘴边,珍儿却不知如何开口了。
“有何事你就直说,别支支吾吾的,不然我可要找阿言商量事情去了。”
见夏颜做出离开之态,珍儿情急之下便脱口而出道:“我想跟您聊一下关于夏末。”
“夏末,怎么了?”
夏颜一脸好奇的问道,心想,该不会是她这位妹妹出什么事了吧?
若不是珍儿提及,她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而且还是自己初入酒楼时,认下的“妹妹”。
自从带着夏末来到酒楼,夏颜就把她丢给了珍儿,所有的心思也全都放在了筹备酒楼开业之事上,自然而然的也就忽略了这个“妹妹”的存在。
虽说大家每天都待在酒楼,时时都能看得见,可还是少了些言语上的交流,就更别提心灵上的安抚与慰藉了。
这也是夏颜身为一个“姐姐”失责,没有给到对方最基本的关心与照顾,一想到这儿,心里难免有些愧疚。
随后,两人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夏颜便随着珍儿前去找寻夏末。
……
一路上,珍儿把酒楼近期发生的关于夏末的事情,大致与夏颜说了一下。
自从夏末跟在自己身边的这些日子,珍儿确实待她不薄,并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而且还争取在酒楼开业前,把夏末培训为一名合格的“酒楼从业者”。
除了理论知识的培训之外,珍儿还对夏末展开了实践性的教学,反复示范,手把手的传授,可谓是用心至极。
只要是她掌握的东西,她都想通过自己的方式教给对方,心想着毕竟是夏颜认下的妹妹,总不能怠慢了人家。
可谁曾想,一直以来唯唯诺诺且安安静静的小姑娘,在她学会了酒楼的生存技艺之后,一切全都变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也只是偷懒贪玩儿罢了,例如珍儿与顾云前往城西的茶楼推销月饼的那天,她原本也在队伍之列,只因中途遇到了酒楼的其他伙计,这便向珍儿简单知会了一声,脱离了队伍,奔向那热闹非凡的人群。
夏末此举,珍儿也能理解,自然不会与之计较,然而,事情并未停止。
自从难得有机会出去游玩一番过后,夏末算是长了见识,也开了眼界,同时也与酒楼的其他伙计打成了一片,相处的氛围可谓是其乐融融。
也许年纪相仿,又或是因为她是夏末——夏颜的“妹妹”。
与大家玩到一起,这其实也没什么,然而她却懂得利用自己的“身份”,来当做自己偷奸耍滑的理由。
比如对于珍儿所分派酒楼的活儿,她总是漫不经心的对待,出了事就让别人替她背锅,更为恶劣的却是趁着别人替她干活的空挡,私自跑出酒楼,至于去了哪儿,也没人知道。
然而更为可疑之处便是她无意中接触了芩蔓之后,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夏颜离开酒楼的这段时间,芩蔓几乎天天都到这儿来,原因很简单,只因慕林川。
既然去逸王府找不到人,无奈之下,也只能来此碰碰运气,可谁知连着好几天也没遇到她的逸王,就连夏颜也没能遇上,她这心里着实郁闷得很。
这便逮住了上前服侍的伙计,准备好好盘问一番,可他们也不敢擅自妄言,最终也只能以一句“不知道”敷衍了事。
此时正逢夏末经过,不巧却被满肚子疑问的芩蔓给拦住了。
得知她在打听夏颜与慕林川的行踪,夏末心里暗自窃喜,还真是问对了人,这就一五一十的把夏颜与慕林川一同离开酒楼之事全盘托出,就差没把夏颜女扮男装的事实与之坦白了。
还好夏末并不知道夏颜等人前往何处,不然依照芩蔓的性格,估计早就冲到了西郊别院。
自此之后,这两人这一来二去的也熟络了起来,芩蔓便把夏末培养为自己在酒楼的“眼线”,只要一得到夏颜与慕林川的消息,务必第一时间通知到她。
找人办事,自然少不了好处,更何况还是这么一位不差钱的芩大小姐,出手更是阔绰,这便满足了夏末贪婪的野心。
因此,她就更不把酒楼的那二两月钱放在了眼里,对于珍儿原先分配的活儿,她是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明目张胆的罢工。
经过此事之后,夏末不仅自主跳出了珍儿的管辖范围,甚至就连宋言的多次提醒也不放在心上。
其实,在夏末第一次脱离队伍独自行动开始,她便不再是那个身世可怜,外表单纯的小姑娘。
她这一个月以来的改变,可谓是变化太大,让人无法接受,尤其是一直以来真心待她的珍儿。
自从跟随夏颜来到劲州,珍儿小管家的身份就没有“卸任”过,之后,夏颜还让她当起了酒楼丫头们的领队。
对于酒楼的业务,珍儿熟记于心,信手拈来,况且还与夏颜相处了这半年多的时间,经过她的调教,可谓是成长迅速。
以她的实力,还有顾云的配合与帮助,在酒楼干活儿的日子自然过得既顺风又顺水。
然而她身上所有的闪光点,皆因她的认真与努力,还有她对待工作的态度与责任感,以及对酒楼的忠诚度与归属感。
相比之下,珍儿身上的这些优点,恰恰是夏末所没有的。因为她总想着如何走捷径,这就怪不得当初她的女主人,为何非得把她拉出店铺,当街“拍卖”了。
……
这一路听了珍儿与自己讲了这么些关于夏末近期的变化,夏颜还真有些不敢相信了。
也许,这才是夏末真实的面目,只是她懂得如何伪装自己罢了!
一番感叹过后,夏颜前行的脚步不禁急促了起来,大步径直而去,走向了丫头们的小院——“职工女宿舍”。
刚刚跨进院门,恰逢好戏上演,一切犹如珍儿提前彩排了似的,那般凑巧,看来事实已经证明了珍儿刚刚的所诉之事。
眼见一副小人得志之态的夏末,正拉着两个小丫头陪她坐在院子的长廊边上,得意的向其炫耀她手里拿着的“稀罕物”。
巳时,已是酒楼正常营业之时,然而夏末却带头领着两个小丫头躲在小院偷懒罢工,这一点确实犯了夏颜的忌讳。
趁着院内之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夏末的那些个宝贝之上,夏颜从身后慢慢靠近,顺手夺过夏末手里举着的珍珠项链,前往长廊的亭子而去。
身后的那两个小丫头见状,神情有些慌乱,立即纷纷起身行礼,快步离开院子,唯独留下表情有些恍惚且极其不自然的夏末楞在原地。
长廊的凉亭里,夏颜缓缓落座于石凳之上,认真的打量着手里握着的那串珍珠。
珍儿则是进屋去给夏颜倒了一杯热茶,回来见着夏末还杵在原地发呆,这便大声喊道:
“还不过来,难道要颜公子请你不成?”
珍儿的语气极其不友好,她就是故意当面呵斥,心想,此事已成定局,当着夏颜的面,看她夏末还能如何为自己辩解?
“是。”夏末弱弱的应了一声。
见着夏颜在此,她立即收起了刚才沾沾自喜的得意表情,又恢复了夏颜初识的那副乖巧懂事的那副面孔,立现一副楚楚可怜的“豆丫”模样。
“这是你的?”面对夏颜直接明了的提问,夏末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选择点头承认。
在夏颜仔细研究了一番之后,夏末稍稍靠近些许,提议要送出自己的心爱之物,也许是想以此收买人心,来抵掉自己近期有些不安分的躁动,只是她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颜公子若是喜欢,那便送给您好了。”
殊不知夏颜并不稀罕她的宝贝,更不会随便占有。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还是好好收着吧!”
夏颜把玩了一番,又给她还了回去,见着这么好看的东西,简直令人心动不已,也怪不得夏末为之倾心。
内心不禁暗自感叹一句“人性的弱点”,豆丫只不过遵从了她自己的本性罢了,如此,夏颜也没任何理由再去责怪别人。
可对于怠工之事,她不得不与之计算清楚,毕竟酒楼从不养闲人。
至于她俩的关系,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想要做“颜公子”的妹妹,可不是谁都可以,就眼前这位只会一味讨好别人的“豆丫”,显然还不够格。
想到此处,夏颜倒吸了一口凉气,沉了一下表情,一副凛冽如寒冬般的表情,抬头直视夏末而去,看得她心惊胆寒的直哆嗦。
“关于你近期的表现,我很不满意,若是你不想待在酒楼,那请自便,如何选择,在于你。”
“以后,你还是叫回原来的名字吧,夏末这个名字,不适合你。”
“当初我是看你可怜,想带你脱离苦海,可欲望这东西无法填满……人各有命,今后好自为之。”
语闭,夏颜立即起身绕开身旁站立之人,转身离开,如此果断决绝,不给对方一丝犹豫的时间,珍儿准备上前跟随,却被她挥手阻止了,身后留了句:
“你还是留下来好好看着她吧!”
原本以为此事就此结束,可身后有些愤愤不平的豆丫,却不知借了谁给的勇气与胆量,竟然冲着夏颜离去的背影,带着满腹委屈般歇斯底里的大声喊道:
“既然觉得我可怜,那你当初为何不愿花钱买我,非得等到那女掌柜将我赠于你,难道我在你眼里竟抵不上十两白银?”
“……这!”夏颜突兀了一下,她都不知豆丫为何会徒生这样的想法?
停住了前行的脚步,夏颜深深呼了一口气,对于身后发出的责怪与质问之声,不免自我怀疑一番:“难道真是自己做错了?”
只可惜她的怜悯之心并未得到自己所解救之人的理解,反而还给对方带来了极大的心理负担,这下还真是弄巧成拙了。
一声哀叹过后,夏颜背对着身后之人,接着缓缓回道:
“因为你是无价的,人人生而平等,不应用金钱去衡量。”
“……”对于夏颜的回答,豆丫被堵得哑口无言,唯有倒坐在地独自流泪。
只是她所有的泪水,并不是因为此刻的幡然醒悟,反而因此还加深了她对夏颜的误解。
关于豆丫一事,夏颜不想多费口舌,给她一个重生的身份,若是对方不懂得珍惜,那就不能怪老天爷不给机会,至于选择所产生的结果,还得由她自己去承担。
当所有的事情凑在一起,恰巧印证了那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慧眼如炬的夏颜当初也没能想到事情的结果竟会如此!
但至少她给过对方享受自由的权利与机会,虽说只是黄粱一梦……
长叹一声之后,夏颜沿着长廊扬长而去,殊不知这却是她不幸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