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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到医院,到出医院门,除了必要的交谈,任子洛一句话也不曾多说。
回去的路上,气氛依旧压抑,尹泽明智地选择闭嘴安静看着,尹深坐在副驾,不知道从何开口。
一路无言到家,任子洛让尹深尹泽先走,看样子没有想回家的意思,尹深想想今天封隽的交代,自己这个时候不应该离开,打发尹泽一个人回家。
尹泽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但脑子里装的更多的是书包里的作业,就没再多想,自己独自回家。
“要出去走走吗?”
在副驾的尹深看着沉默不语的任子洛,她除了心情低落,好像还有心事。
“你开车吧,我想去个地方。”
声音很小,语气平淡,虽然与平时无异,可就是莫名让人觉得难过。
“好。”
两人换了位置,尹深听了她报的地名,有不解。这是一所高中,而且是个有名的老牌高中,离这里起码两个小时的车程,尹深也没多问,驱车前往。
到了地方,停好车,任子洛就直接下了车,也不记得带伞。
雨势小,空中是细蒙蒙的小雨点,像烟不像雨,这所高中据说已经有几十年历史,建筑是民国样式,趁着今天的天气,一眼望过去颇有意境。
雨天的温度低,任子洛穿的是黑色长裤,雪纺衬衣,跟尹深款式相似的西装外套,裤脚的泥泞还在,尹深锁好车,连忙拿伞下车,撑在她身旁。
“这里是我的高中。”
任子洛的声音低低的,回忆着当年的情形。
心中有很多疑惑的尹深按捺住了,选择继续听她说下去。
“嗯。”
“在这里上学要住校,女生宿舍门口是个小花园,春天的时候有迎春花,夏天树荫下很凉快,到秋天桂花很香,很多人都会去摘一朵夹在书里。”
说到这里,任子洛的表情是轻松甚至说快乐的,可不过片刻就消失。
“后来,我就不属于这里了。”苦笑后,任子洛继续说:“你有没有过特别后悔的事?”
“没有,你做过?”
说完尹深就后悔了,自己当然没有特别后悔的事,向来想什么做什么,做了就绝不回头,只有他让别人后悔,很少有他坐下后悔的事。可她不一样,现在自己这话太过突兀。
“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
“我有,在这里,不止一件。”任子洛眼睛微红,可泪没有下来,换上释然的表情:“我们找个地方坐吧,不能总站在这儿。”
奶茶店里人不多,两人对坐在靠窗的位置,尹深没问,直接点了两杯珍珠奶茶,三分糖,回到位置上。
“那个人叫李振曾,是我高一的同桌。”
故事听起来像青春恋爱故事,可故事里只有青春,没有恋爱。
李振曾是任子洛高一的第一个同桌,两人关系不错,任子洛是以年级第三的成绩考进来的,李振曾只是勉强能进入这个班。
学习上,任子洛帮了李振曾不少,李振曾的成绩在稳步前进,老师也乐见其成,安排两人继续同桌。
转折发生在高一下学期,期末考试前,老师捡到一封情书。主人公一起出现在办公室,李振曾吓得脸色发白,任子洛一头雾水。
学校的规定是禁止早恋,如果发现,只留一人,李振曾死活不开口解释,任子洛坚持自己没有跟他谈恋爱。
双方家长到场前,李振曾偷偷求任子洛,让任子洛转学,他不想离开学校,如果他离开学校,他们家就没有希望了。
任子洛起初是不解,解释清楚两个人没有谈恋爱,事情就可以结束,为什么他不解释?
后来任子洛才明白,学校已经认定自己跟他谈恋爱,事情已经解释不清楚了。
再看到李振曾的家长,任子洛才知道李振曾为什么来求自己,李振曾的监护人是年迈的爷爷奶奶,父亲意外死亡后,母亲就疯了,他是全家的希望。
有于心不忍,也有摆脱这些事的想法在里面,任子洛求了父母,转学,学校老师本意是留下任子洛,但也不好强求。
故事本该就此结束,两人别过,老死不相往来,可偏偏结束不了。
高考结束后,李振曾约了任子洛在学校门口,说是道歉。两年时间过去,任子洛也就此想放下,所以如约而至。
学校门前两人见了面,还没多说几句,任子洛就看到一个小男孩在学校门前的路中央玩耍,不远处就是汽车,急忙想要上前把他抱过来。
此时,李振曾拉住了任子洛,想要阻止她去冒险。等任子洛甩开李振曾的手,抱住小男孩跑的时候,已经晚了。万幸的是,汽车车速不快,任子洛只是小腿骨折,小男孩没有受伤受了点惊吓。
公安大学的体检就在不久后,这一年暑假任子洛无缘心中的大学,去了A大读了金融系。
“是他太懦弱,才让这些发生。该后悔难过的是他,不该是你。”
先是心疼,尹深想如果是自己当时在她身边,这些就不会发生。接着是愤怒,这是什么品种的垃圾,敢做不敢认,自己不敢救人还要拦着别人。况且都这样了,那个男人还敢来找洛洛,他的脸皮未免太厚了。
“我知道,可我总会想,如果那天我没有答应去见他,会不会不一样?但如果我不去,那个小男孩还有人救吗?”
从回忆里拔出思绪,任子洛喝了口奶茶,奶茶是什么味,她也并不在意,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当初你选择见他,想也没想就去救人,那一刻你做的就是你想的,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无论结果怎样。不要后悔,更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尹深想要抱住她,好好安慰,但现在自己还没有这个资格,没关系,相信不久之后就有了。
沉默许久以后,任子洛突然就笑了,只是眼角的泪花有些违和。
“我想明白了,谢谢你,谢谢你陪我来这儿,也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
“别谢了,你先把泪擦擦,我最见不得女人掉眼泪了。”
手足无措的尹深,翻来覆去才找到纸巾,递给任子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