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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给爸爸端粥出来,正好迎上猛然变样的徐磊,小女孩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徐磊见孩子看自己,刷的掀起门帘,大步出门了。
陈玉凤拉过女儿,适时说:“因为你害怕,叔叔把头发和刮子都刮了,刮的干干净净的,他只是不喜欢说话,但他心里特别喜欢你们,以后要对他好一点,不能再排斥他,好吗?”
“喔。”甜甜咬咬唇,在这一刻,孩子内心的恐惧变成了怜悯:“他可真瘦。”
“以后他也在咱家吃饭,你要像对爸爸一样对他。”陈玉凤说。
“嗯。”甜甜使劲点头:“我每天给他盛三碗饭。”
昨天陈玉凤不开心,今天换韩超不开心了,没滋没味的喝着粥,于站在身边给他挟咸菜的女儿视而不见。
甜甜鼓起勇气问:“爸爸,我今天要去拍广告,你想一起去吗?”
今天周末,按理韩超该休息的,但是不行,他摇头说:“不可以,爸爸还有别的工作,特别急。”
甜甜有点失望,皱皱鼻子,可轻声说:“没关系,你忙的时候要注意身体呀。”像只小猫咪一样,孩子悄无声息的走了。
陈玉凤很不高兴,正准备趁着早饭好好收拾这男人一顿,韩超忽而问:“凤儿,领导的行踪我不便直问,但你是不是知道,5月21号马处长去了哪里?”
这个陈玉凤可太知道了:“蒙自,我听李干事说过,她去给陈方远上坟了。”
陈方远的死,陈玉凤听徐师长提过,也听王果果说过,还听军区的几位老领导都念叨过,跳崖而死的,还说被野兽啃的干干净净,所以她印象特别深刻。
韩超脸色变的特别奇怪,抓起只馒头咬了一口。
因为韩超抱来了一大沓书,中间夹着一张档案,露出来的部分上面是个戴眼镜,文质彬彬的年青人,名字写的还是陈方远。
虽说自己也觉得挺荒唐,但试着问了句:“那个间谍,该不会是陈方远吧?”
结果韩超居然答:“是,当初徐鑫给我的一沓照片里,有一个陌生指纹,我对比过陈方远存在档案馆,档案上留的指纹,恰好就是。”
“可他已经死了呀,我听说他身上的肉都被啃完了。”陈玉凤说。
韩超说:“肉都没了,只剩一具白骨,谁能肯定那就是陈方远?”
所以当时陈方远被迫害后,很可能压根没跳崖,偷偷跳跑了,山崖下的那具白骨,很可能是跌崖摔死的当地百姓,或者山里的猎户,只是后来马琳找到后,当成了陈方远而已。
陈玉凤傻嘛,不懂间谍工作,当然也没那么多的怀疑,男人说啥她信啥。
而此刻她想的是,马琳几乎年年扫墓,陈方远要活着的话,他知不知道?
马琳现在还不知道陈方远活着吧,要知道的话,这算不算个喜事?
结果韩超说:“他当然知道,5月21号那天陈方远给云贵边界一带发过一条无线电信息,具体是发给谁的我不好判定,但结合马琳那天去过蒙自这件事,我怀疑他应该派是派人去看过马琳。”
所以,陈方远不但活着,还知道马琳年年在给自己扫墓上香?
呆在军区,真是啥新鲜事儿都能见着。
不过陈玉凤想了会儿,就给气的不行了:“哥,马琳这么些年是个啥情况,全军区的人都看在眼里,那个陈方远要活着,还知道她年年给自己扫墓,是拿她当个傻子一样看待的吧?”
大间谍陈方远,为什么军区一直查不到他,因为他本身是个销了户口的死人。
大的方面陈玉凤不懂,也说不了啥。
可小处呢,马金芳姊妹,马金芳的妹夫,可全是陈方远手下的卧底。
那这些年,马琳在军区的情况,生活中的情况,他应该情情楚楚。
间谍之间应该还会流传照片的,马琳的照片他肯定也看过吧。
他肯定看过她苍白的脸,深陷的眼眶,和强撑着工作的样子吧。
在这种情况下,他算不算是跟看傻子一样看了马琳三十年?
马琳越是年年给他扫墓,祭奠他,人们就愈发深信不疑他是个死人了吧?
但既然他活着,马琳这三十年算啥,算个笑话?
虽然是跟自己无关的事,可陈玉凤都给气的混身发抖,粥都喝不下去了。
“所以我们必须留下徐磊,逼陈老先生回国,抓住他,绳之以法。”韩超说。
他站了起来,又说:“我今天得去领导层汇报这件事,这是个重大发现,估计得开一天的会,甜甜你带,改天我再哄她。”
“开会,就在大会上提,马处长也会参会吗?”陈玉凤问。
“当然,既然是她曾经谈过恋爱的对象,她比任何人都了解陈方远,有助于配合我们的调查,她必须上会。”韩超说。
话说,书里的马琳是猝死的。
虽然书里没提,但会不会就像现在一样,是韩超查出间谍是谁,并且于大会上不管不顾的提了出来,马琳经受不住刺激,散会后就死在办公室了?
书里虽然没有提过间谍的事,但是曾提过,部队在马琳死后曾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正风气,正名声,而且集中精力反间,后来就把名声给正过来了。
所以这种可能性极大。
“哥,不行的,你不能喊马处长去开会。”陈玉凤下意识说。
韩超看了眼外面,示意陈玉凤说话声音小点。
目前,因为不知道内部还有没有陈老先生的眼线,这事儿只在领导之间互通消息,领导家属都不知道,而且因为怕陈老先生会借住对岸的反间情报局窃听这边,这件事就连反间处都是保密的。
要不是韩超想确定马琳5月21号的行程,按理,这些还没上过会的情况也不能告诉陈玉凤。
她这样大声说话,有违反间原则,一旦情报流传出去,韩超是要吃处分的。
陈玉凤于是放低了声音,说:“哥,那个人可是马处长原来谈过的对象,你直接在大会上提这事,怕不好吧?”
韩超说:“她是这个事件的突破口,还是当事人,而且长痛不如短痛,领导都知道她放不下陈方远,让她知道陈方远还活着,非但没了曾经的优秀,现在还卑鄙无耻这极,让她从曾经的罪恶感中走出来,抛下包袱,岂不更好?”
凡事要看两面。
马琳过的像个活死人一样,确实不对。
如果她知道陈方远非但没死,而且当了间谍,以她于军区的责任和热爱,肯定会立刻抛下曾经的感情,跟对方势不两立。
这个从她对张艳丽姊妹的态度就可以判断出来。
她看似无情,但其实是个用情至深的人,了解她的人总是用情义绑架,束缚她,但当她能挣开情义的束缚,她就能从困境中走出来。
在知道女儿之死的真相后,她明显得从丧女之痛中走出来了。
而且把爱投入到了军区更多的孩子身上,凡军务工作,无不是从这两点出发,要她真的能放下陈方远,向死而生,说不定就能改变如今活死人式的生活方式,重新开始,接纳另一段感情呢?
但她是个女人,心是肉长的,她爱了一个男人三十年,因为对方的死而自责,痛苦了三十年,如今你说那个人还活着,还是个大间谍,你叫她怎么能接受?
但韩超不懂,军区任何一个男人也都不懂。
他们一旦知道这个真相,只会要求她跟他们站在同一战线上,全力配合工作,是不会理解她的痛苦的。
可陈玉凤也不能直接告诉韩超,说马琳知道了会猝死啊。
她想了想,说:“对了哥,你知道要是战场上军人死了,地方咋通知家属不?”
“抱着骨灰盒上门。”韩超理所当然。
“你放屁,地方武装部会提前几天先把家属接到医院里,全面查个身体,检查身体的过程中就会慢慢透露一点,你家男人在战场上受伤啦,还挺严重啥的,查完身体,评估完,觉得可以通知,才会派人上门。”陈玉凤说。
狗男人声音一低:“我又没死,你哪知道这些的东西的?”
哪知道的?
怕他死,怕他死亡的消息上门,所以四处打听来的呗。
七年时间,无一日,陈玉凤都怕武装部的人要请自己去医院。
可如果不上医院,直接上门通知,她会当场吓死。
而要先去医院,慢慢讲,并且有医生在旁观察,抢救,她至少能活着,这就是为什么他不能直接把马琳喊去开会,当场通知的原因。
男人还算通透,明白妻子的意思了,问:“你的意思呢,怎么办?”
这向来既自负又狂妄的狗男人,原来不喜欢跟妻子交流,只喜欢在床上掐时间,看他自己有多强,但现在慢慢的,他愿意听她说话了。
正好这时蜜蜜蹑手蹑脚走了进来,准备偷袭她爸。
韩超抱起蜜蜜,喊了声:“徐磊。”然后打横抱起蜜蜜,一把丢了出去。
徐磊本来站在外面出神的,可在听到韩超喊话的瞬间,转身就往回跑。
蜜蜜向来最爱烦爸爸,骚扰爸爸,喜欢挠胳肢窝揪胡子,韩超被这丫头烦的要死,今天给了个厉害的教训,直接抱丢出门了。
小女孩哇的一声哭,以为爸爸要摔破她的屁股呢。
可就在要屁股着地的瞬间,徐磊一个扑倒,把蜜蜜给接住了。
眼泪还在往外迸,可在被接住的那一刻,蜜蜜紧紧搂着徐磊的脖子,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这种游戏,实在太好玩了,她好喜欢啊!
徐磊反而特别紧张,捧着蜜蜜,就像捧了个炸/药包一样。
陈玉凤也烦蜜蜜这种总是喜欢悄悄跑来跑去的性子,看男人把闺女扔出去,给吓了一大跳,可看徐磊接住蜜蜜,就又把害怕吞回肚子里了。
她继而说:“你这样,带着蜜蜜去趟马处长家,最好再喊两个医生陪着,然后找个机会单独跟她提一下,让她有个心理准备,怎么样?”
法律不外乎人情。
既然领导们想让马琳配合他们的工作,至少不希望她死吧。
那么,就有必要找个迂回的法子通知这件事吧。
否则马琳死了,于军区不是损失,于他们的工作不也是损失?
“大学生陈玉凤就是不一样,我带蜜蜜去找马琳,你把徐磊留下来。”韩超说着,左右四顾:“办好这件事,改天哥奖你个好东西。”
“啥好东西?”陈玉凤下意识问。
狗男人居然会给她送东西了,是鲜花吗,她好想像婆婆一样,能收到鲜花。
“特别特别好的东西,保证你从来没见过。”韩超说着,快步出门,从徐磊手中接过蜜蜜,夹在掖下,转身走了。
大间谍居然是马琳的男朋友陈方远?
这确实足够可恨的。
一个女人三十年的情深,喂了狗了这是。
但愿马琳这回能挺住,等到陈方远回来,亲眼看着他被绳之以法。
当然,陈玉凤也很担心,怕马琳挺不住,依旧会在知道真相后猝死。
但这世间别的事情别人可以伸出援手,唯独一个人的感情世界外人是无法走进去的。
但愿这回,马琳能挺过去吧。
去看甜甜拍广告的只有大娃二娃,还有一个二郎神一样的徐磊了。
因为地址只有三站路,中途还有一家早晨需要送货的糖酒店,陈玉凤就叫了辆面的。
早晨她只不过劝了几句,甜甜就已经改变心意了。
上了车,没话找话,她主动问徐磊:“叔叔,早晨的馒头好吃吗?”
热脸贴了冷炕,徐磊没理她,专注望着窗外。
二娃只好接话:“酒楼的馒头好吃,是因为奶奶在里面加了牛奶和白糖喔。”
大娃也在表答自己的好意:“晚上王奶奶就来啦,今天她说要做黄辣丁,太美味啦,一口脱骨的黄辣丁,我可以给叔叔表演怎么吃它喔。”
徐磊依旧面无表情,口水都没吞。
难道他不爱吃奶香香的馒头,也不想吃一口脱骨的黄辣丁?
孩子们找到他瘦的原因了。
到了送货的糖酒店,陈玉凤去送货,徐磊就在面的四周转悠,只差一条尾巴,他就是一个谨慎无比的大军犬,比军犬还认真。
再上车,直奔点子公司。
本来陈玉凤以为能叫公司,得是个很高尚的地方,没想到居然是个大仓库,里面乱糟糟的,七八个人,有打灯的,在扛摄像机的,还有人在换幕布。
孩子们甫一进去,徐磊终于说了破天荒的第一句:“向后转。”
几个孩子怕他,乖乖转身面对着墙。
陈玉凤一看,原来有一帮穿着黑丝袜,还有坦胸露背的紧身衣的大姑娘正在打打闹闹,说说笑笑。
怪不得徐磊让孩子们转身,孩子是不能看这个。
刘波在给那帮大姑娘拍照,看陈玉凤来了,回头喊说:“小军嫂,赶紧带你闺女去化妆,下一个就是她。”
徐磊却说:“同志,麻烦您先清场,清场之前,孩子不能化妆,她们不能看这种东西。”
得,刘波啪啪又拍了几张,鼓掌说:“姑娘们,已经拍完了,赶紧往外走,去外面换衣服,咱们得换下一个场景了,快点。”
直到一帮大姑娘走了,徐磊才让孩子们转过身来。
刘波这时才细看徐磊:“呵,这男同志,非洲来的吧,瘦成这样?”
“刘伯伯,他是我们的私人保镖,我们马上就会把他喂胖的。”甜甜说。
“保镖,这得栓根绳子吧,不然风要把他吹走的。”刘波正在调侃,但看徐磊的眼睛,不说了,有点渗人。
陈玉凤抽空问:“那帮姑娘拍的是啥,是为了找信号吗?”
一帮大姑娘全穿的是黑丝袜,难不成也是在找信号?
刘波点了支烟,给了陈玉凤一个了然于心的笑:“那帮是豹豪夜总会的小姐,黑丝比基尼,男人的最爱嘛,到时候路边广告牌一打,男人一看黑丝,呵,管不住腿的要往里面跑。”
陈玉凤再傻,这会儿也懂了,韩超让她穿黑丝,不是为了找信号,是在玩儿她吧。
小姐,据说是比发廊的小妹更高级别一点的不良工作者。
所以,黑丝和那啥比啥呢的,全是小姐穿的东西。
怪不得当时领导们来视察,韩超给吓成那样。
虽知自己嫁了个混子,那就是个狗都不吃的流氓,但陈玉凤还是特别生气。
这回,她必要狠狠收拾韩超一顿不可。
甜甜去化妆了,陈玉凤开始端详这个叫学习机的东西,发现它连上电视以后,居然是可以打字的,她于是把学过的五笔用在上面,一指禅,居然真能打出字来。
这是个极新奇的发现,她把几个娃和徐磊的名字打成一排,看他们出现在屏幕上,觉得自己可有成就感了。
这时刘波喊说:“通知别的孩子,不用试镜了,就用韩甜。”
所以最终确定上电视的人会是甜甜了。
二娃抱着甜甜的大水杯的,忙着给甜甜灌水,大娃开心坏了,攥着拳头,陈玉凤当然也开心,但她不期徐磊在听刘波通知这个消息时,居然也鼻息一粗。
这证明他心里也是开心的吧。
场景布置好之后就清场了,一帮子亲友团,刘波只留下了甜甜的大水壶。
据说只是一场几秒钟的小广告,但整整拍了半天,中午吃点饭,继续拍。
直到下午两点,才有工作人员出来说拍完了。
这时甜甜已经喝完两壶水了,累的坐在地上不肯起来,负责化妆的女同志正在帮她卸脸上的油彩,一条小广告,拍的可真辛苦。
刘波从兜里掏了三张百元大钞,先给陈玉凤看了看,再交给甜甜,说:“小闺女,咱俩合作愉快,以后等我导演当大了,给你拍部电影。”
甜甜却说:“伯伯,我不要钱,也不要电影,我可以要那台学习机吗。”
刘波笑了:“小家伙眼睛挺贼的,这一台要998,你是看它好玩,想玩吧?”
“是我妈妈想要,她是科技大学的大学生,她可以用这个学电脑。”甜甜说。
刘波沉吟了会儿,说:“行,钱我就不给你了,东西你们搬走,反正它放这儿也是落灰,给个大学生用是它的光荣。”他真以为陈玉凤是大学生呢。
一台要卖998的学习机,这算折价处理,给她了。
而这时徐磊沉声说:“陈玉凤,刚才你打字的时候,你女儿一直在看。”
甜甜是看到妈妈在电视上敲出自己的名字,才开口,问导演要学习机的。
可徐磊不是一直眼睛插在天上,冷冷的不跟人说话的嘛。
他从哪发现的?
这证明他一直在关注甜甜吧,虽然看着冷漠,但他还是不免要被孩子打动吧。
显然,形势一片大好呢。
中午在点子公司吃的盒饭,下午回家就可以慢悠悠了,所以大家坐的公交车。
徐磊一路严阵以待。
下了公交车,几个孩子在前面跑,徐磊抱着学习机的键盘,走的慢点,这时有个推着车卖雪糕的小伙子递了根雪糕给二娃,说:“小朋友,雪糕吃不吃?”
几乎是在转眼之间,徐磊大步上前,一手指着对方,目光跟狼一样。
“哥们买雪糕?”这人给吓坏了,结结巴巴的问。
徐磊之所以跟着孩子们,是因为他以为这几个孩子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试图接触孩子的人,尤其是兜售糖果雪糕的,极有可能是间谍伪装的坏人,所以他得打开雪糕桶子看一遍,再给这雪糕贩子搜个身,没从对方身上搜出匕首,枪.支一类的凶器,这才夹夹眼皮,示意对方走人。
雪糕贩子平白无帮给个瘦的像根竹竿,还凶巴巴的男人搜了身,心里在冒火,可又不敢惹他,推着自行车往前跑了几步,觉得是安全距离了,这才回头大喊一句:“死竹竿,你他妈个神经病,你有毛病。”然后骑上车就跑。
徐磊于这种骂声倒无所谓,充耳未闻,示意站在原地的几只小崽崽继续往前走,这回,他就跟在他们身后,跟的紧紧的。
几个小崽崽对视一眼,有里有点暗暗的乐,这个瘦的像根棍儿一样的保镖叔叔给了他们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虽然凶,可愿意保护他们的心情他们能感受得到。
这个保镖,在此刻,终于让孩子们觉得他是合格的了。
当然,回到酒楼,几只崽的态度一下就转变了。
他们上赶着给保镖端茶倒水,坐在满是蔷薇和爬山虎的走廊里,本不热,但他们眼神交流了一下,为了表达对保镖的好感,由胆子最大的大娃上前,去给徐磊打扇子了。
可惜徐磊不接受他的好意,扇子才一扇,人家搬起椅子,坐远了。
几只小崽崽面面相觑,好尴尬啊。
陈玉凤带了俩军嫂,要给俩娃收拾住处,选了育苗班最靠近酒楼的一间屋子,收拾干净后给张松涛打了个电话,问他要三床被褥,再从老宿舍里搬了三张床过来,带着几个军嫂收拾打整一番,一间干干净净的卧室就收拾出来了。
权谊之计,先让徐磊和俩娃住在一起。
这样俩娃的安全就可以保障了。
搞完卫生已经是晚饭时间了,酒楼今天有两桌招待餐,留两个军嫂,剩下的就可以回家了,陈玉凤则得骑着三轮车,去后勤部拉新被褥。
干活的这帮军嫂于徐磊当然很好奇,毕竟全军区议论纷纷,说他是间谍。
而且这段时间他一直叫嚣着说要走,就更加坐实了间谍的身份。
但军嫂们都有涵养,有什么不会当面说,包嫂子跟陈玉凤是邻居,也只是斟酌着说:“玉凤,咱可是想在军区长待的,接待徐磊,你可得谨慎点,军区这种地方,好一点有安稳日子,万一不好,像马金芳姐妹,要吃花生米的。”
顺着嫂子们的目光远远看过去,这都半天了,几只崽还没跟徐磊搞好关系。
人家在大柳树下面闭着眼睛睡觉,也不知是谁给他盖了件二娃的小衣服。
此刻是奶奶给娃们给点心的时间。
今天王果果给几个娃做的点心是陈玉凤最爱吃的丝娃娃。
甜甜举着一个雪白晶亮,裹着菜蔬和甜辣椒的丝娃娃,自己轻轻嗅了下,放到徐磊的鼻子下面,悄悄给他闻。
可徐磊的睫毛才颤了一下,她忙把丝娃娃塞自己嘴里,转身就跑。
徐磊并没有睡着,斜眼看了看孩子,又把凳子挪远了点。
几个嫂子已经走了,陈玉凤去骑三轮车,经过徐磊身边时他蓦然睁开了眼睛。
陈玉凤笑着说:“是这样的,俩男娃从今天开始得睡在育苗班,我给你也支了一张床,方便你贴身照顾他们,可以吧?”
徐磊搧了搧眼皮子,点了点头。
这算答应了。
所以这人表面凶,但内心其实很温柔的嘛。
“那我去取被子了,一会儿咱就开饭,今天晚上是酸汤黄辣丁,你要不能吃辣,我交待后堂给你做不辣的。”陈玉凤继而卖好。
“不用,告诉韩超,让他尽早处理完事情,因为我很快要去对岸……”徐磊扭头,见几个孩子站在铁门处正在看自己,难得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不是间谍,我爱人也不是,我既然答应了她要去,就必须去。”
“行,我会的。”陈玉凤好声好气的说。
她拈起一只丝娃娃,嚼开一半,露出里面红而不辣的甜椒,脆生生的豆芽,胡萝卜丝儿和菠菜,给徐磊看了看,说:“你尝一个吧,孩子们没吃,专门给你留着呢。”
徐磊回头再看时,三个小家伙站在远处,三只向日葵一样,正在齐齐对他笑。可他依旧没有吃,他选择闭上眼睛。
骑车要去后勤处,陈玉凤得感叹一句,徐磊的脾气,真的很臭。
领完被子回来,她刚走到医院门口,就见一帮领导刚从医院出来,边走边在说什么,领导的车停在前面,堵了路,陈玉凤过不去,于是只好等着。
过会儿一帮领导皆上了车,车出军区,估计是去总军区了。
只留下韩超带着蜜蜜,站在原地。
“妈妈。”蜜蜜扑了过来。
抱起这个汗津津的小崽子,陈玉凤问韩超:“马琳还好吧?”
“急性心梗,还好我带了医生,当时送到医院,缓过来了。”韩超说。
以为已经死了,并且用情至深,搭上大好年华爱了三十年的男人是个人渣,还是个大间谍,一个凭借国家利益谋利的国际情报贩子,马琳不心梗才怪。
当时是这样,韩超是从军医院叫了两名心内科的专家,让他们在外面等着,他带蜜蜜去的马琳家。
难得蜜蜜去做客,说自己想喝橙汁,马琳于是去厨房给她榨橙汁,韩超正好就在厨房跟她讲了整件事情。
马琳的性格,刚强,同时还特别强硬,而且因为她外表向来特别平静,所以即使她痛苦,别人也感受不到。当时她听完后并没说什么,还特别平静的给蜜蜜榨了一杯橙汁。
所以韩超觉得她没问题,已经准备带着资料去上会了。
可只是一扭头的功夫,她就已经摔倒在地上,直接停止呼吸了,幸好他听陈玉凤的,喊了医生进来给她做心肺腹苏,急救,送医院。
否则的话,大间谍陈老先生还没抓到。
大家得给马处长开追悼会了。
马琳今天一直在医院,蜜蜜也在医院陪她。
韩超刚才是和领导们开完会,集体去医院看马琳的,刚刚才出来。
放下蜜蜜,让她先一步跑了,陈玉凤再问:“马处长现在怎么样?”
韩超说:“她现在只有一个要求,无论用什么办法,把陈方远从对岸给弄回来,当然,领导们也是这个意思,陈方远是干校的败类,其性质比徐耀国更可耻,目前的证据不能叫更多的人知道,也不能打草惊蛇,但是必须把他弄回来。”
一个曾经在干校经受过教育的预备干部,哪怕一开始他是被迫害的,但是马琳对他的感情他肯定知道,她年年赴蒙自,为他上香,祭奠他,他肯定也知道。
而且曾经的老大徐耀国已经公开受审了,迫害他的人已经被正法了。
可他非但没有停手,反而变本加厉,借军区的情报大肆揽财。
这种情况下马琳于他还有什么感情可言。
一腔痴情喂了狗,她当时没死,就只有一个想法,等他回来,看他受死。
大概也想问问,自己那么多年爱着他,无一年缺的祭奠他。
他是怎么做到连连都知道,却永远无动于衷的吧。
韩超推过三轮车,一双比女人还好看的眼睛,一直在看妻子。
陈玉凤想了想,知道他的意思了。
碍于政策,还有考虑到徐磊目前的心理状态,陈方远的事是不能告诉他的。
当然,说了徐磊也理解不了。
他曾经在对岸生活了半年,也很信任林嘉祺,不相信对方会被策反。
一旦他一冲动,给林嘉祺打个电话,透露这边的情况,那就要坐实间谍罪了。
而大陆这边想抓陈方远的意图,也就彻底暴露了。
韩超希望陈玉凤能想个办法,让她说服徐磊彻底留在大陆,并告诉林嘉祺,自己不会再去对岸。
只有这样,才能逼得陈老先生为了物色一个新的卧底,亲自回国一趟。
然后他们就可以抓人了。
可徐磊是个重情重诺,义薄云天的人,他承诺过林嘉祺要去对岸的,怎么可能言而无信?
陈玉凤与徐磊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她可以厚着脸皮自认是嫂子,但徐磊愿意认她这个嫂子吗?
而且她劝徐磊不要去对岸,徐磊怎么可能会听?
这就是杀了她也做不到啊。
做不到的事当然不能乱承诺,所以陈玉凤说:“哥,我刚才试探过,徐磊没有改变想法,依旧想去对岸,这事儿我帮不了你。”
韩超也是瞎猫碰死耗子,因为徐磊的性格他比任何人都了解。
言出必行,有诺必践,而且间谍和反间是一门特别复杂的学科,也许陈方远策反的并非林嘉祺,而是林嘉祺的亲人或朋友,再或者对方简单粗暴,是在对岸胁迫了林嘉祺的。
对岸目前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们谁都不清楚。
让陈玉凤提要求是强她所难,很可能惹躁了,徐磊会拔腿就走。
而徐磊去了对岸,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谁都想不到。
所以他们必须留下徐磊,并且让徐磊主动给林嘉祺打电话,说他不去对岸了。
可这事,就连向来张狂自大的韩大营长也想不到办法。
当然,既是麻烦,就总有破局的时候。
而破解这个困局,并让徐磊主动给林嘉祺打电话,说自己不去对岸了的人。
恰是那个向来被韩超忽略的,而且总觉得有点笨的,默默无闻的,但只要他渴就会给他倒水,只要他想吃饭就会给他端饭,从来不会打扰他,可永远会站在不远处,默默对他笑的小女孩。
小韩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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