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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疏刹住脚步,看看前面的死胡同,有点苦恼地说:“这......怎么追得上缙王爷的马车啊?”
倾栩道:“若要追上那马车,不必绕路。”
言疏道:“那怎么追?”
倾栩拉着他的袖子,掉头回去,回到人群面前,以轻功凌空几步,落到马车面前,高声喊道:“王爷请留步!”
两人突然跳到马车面前拦路,马车前的车夫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猛地刹住马车,结巴着尖叫道:“有,有刺客!”
马车后面原本无所事事的侍卫们立即跑到前面来,齐齐拔剑相向,满脸愤怒地瞪着倾栩二人。
言疏:“......”
言疏小声道:“倾栩,我只是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不用拦车啊......”
倾栩很淡定地拍拍他的肩膀,淡定地向前几步,淡定地面对着无数剑尖,淡定道:“还请王爷赏个脸,与贫道一见。”
全场突然肃静。
周围一众平民群众们目不转睛,满怀期待地看戏。
半晌,马车的帘子慢慢掀开,露出一张英俊年轻的面孔。缙王爷宇文洺淡淡地扫了倾栩一眼,沉声道:“云珩子道长,别来无恙。”
倾栩颔首。
一众群众震惊道:“什么?这是云珩子?”
言疏和一众侍卫一同震惊道:“什么?你们先前就认识?”
倾栩“嗯”了一声。
二人被宇文洺请上了马车。
一上了马车,言疏就控制不住地眼睛乱瞟。
这不怪他。
谁叫这马车太华丽无边了啊!
不愧是王爷的马车,又宽又大,坐着十分稳当,里面什么都应有尽有,还飘着隐隐的冷香。宇文洺一身金边黑袍端坐其中,英挺尊贵气度逼人,一双眸子细长明亮,眼神一波无澜,难解其意,叫人心中暗暗犯怵。
倾栩这时摆出一副高风亮节气度不凡的坐姿,端着架子道:“许久未见,王爷还是老样子。”
言疏眼尖,突然看见宇文洺脖子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是抓痕。
宇文洺神色淡淡:“云珩子道长说笑了。一年之久,足以发生很多事情了。”话锋一转,看向言疏,“不知这位......是?”
言疏见话题到了自己身上,很是高兴地道:“王爷你好,我叫言疏。我和倾栩的关系可就说来话长了,我们两个可是......”
倾栩生怕他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连忙打断道:“我们是朋友,此番同行,路过此地。”
言疏不满地撇了撇嘴。
宇文洺看看他二人的穿着,挑眉道:“果真是很好的朋友。”
倾栩没听出话外之意,问道:“不知王爷此行是来做什么的?”
宇文洺默了一瞬,道:“祭奠亡妻。”
言疏闻言双眼一亮,开口要问,倾栩赶紧悄悄按住他,沉痛道:“王爷节哀。不知王妃何名何姓,是哪家的女儿,生辰八字是多少?贫道不才,希望能替王妃超度,好早日飞升极乐之地。”
这一段是胡诌的,倾栩只会捉妖捉鬼,根本不会算命。
然而宇文洺却是信了,道:“那便多谢道长了。爱妃是此地晋家幺女晋陈,小字求茗,生于四月初四,午时三刻。”
就见倾栩闭眼蹙眉,伸手掐指一算,嘴里喃喃有词小半天,睁开眼一本正经道:“王妃生来薄命,能遇到王爷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好在王爷福泽深厚,王妃借您的光,来生定能投个好人家,王爷不必忧心。”
宇文洺点点头,言疏却是在一旁睁大了眼睛,倾栩掐了掐他,他才收回震惊又戏谑的目光。
倾栩胡说八道完了,又道:“不知王妃的骨灰埋在何处?”
宇文洺指了指身旁的白色花瓶。
这倒叫倾栩心中一怔。没想到宇文洺竟随身带着晋陈的骨灰吗?民间所传宇文洺深情不渝,恐怕不假。
倾栩道:“可否一看?”
宇文洺皱了皱眉,稍作犹豫,还是把花瓶递给了她。倾栩只看了一眼,就立即递了回去。
很明显那并不是人的骨灰。也不是妖的骨灰。这两者倾栩都见过不少,所以一眼就能判断出,花瓶里的,只不过是一捧普通的灰土而已。
“如何?”宇文洺见她不说话,有点担忧地问。
倾栩愣了愣,瞎说道:“王妃生前性情温良,行善积德,已经到了极乐之地。”
言疏嘴角抽了抽,就快憋不住了。
宇文洺却叹了口气,道:“那便好。”
一时间马车里寂静无声。
倾栩和宇文洺沉默不语,没什么感觉。言疏却略感尴尬,没话找话道:“王爷,我能不能问个问题啊?”
宇文洺道:“可以。”
言疏道:“不知你与王妃是如何相识的?”
倾栩心中一跳,看了看宇文洺的脸色,后者似乎并不排斥这个问题,答道:“她救了本王。一年前本王在千云观拜见千侵寞大师,返回王府时经过夭山,被刺客追杀,倒在夭山上命不久矣,是晋陈路过救了本王的命,本王便娶了她。”
轻描淡写几句话,却是那时的八抬大轿,举国同庆。
言疏“哦”了一声,也不再多话了。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了,一个面容清秀身材修长的黑衣侍卫掀开帘子道:“王爷,到了。”
三人下马车,那侍卫的目光在倾栩脸上扫了又扫,言疏看过去,他就立刻移开了目光。
“闰严,”宇文洺对那清秀的侍卫道,“把那两坛酒拿来。”
闰严说“是”,听话地跑着去拿酒。宇文洺放下手中的花瓶,从地上拿起一个铲子,一下一下地铲起土来。
倾栩左右一看,竟是又来了夭山。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土了,还隐隐有些光亮。
言疏凑过来,小声问:“哎,倾栩,你是怎么跟宇文洺认识的呀?”
“一年前缙王爷来我们千云观,拜见我的师父也就是千云观的大长老千侵寞。我师父名扬天下,连皇帝都见过他。王爷正是那时见过我一面。”
“哦。就只是一年前的一面之缘?不会吧,他这么就记住你了?”
“唉。”倾栩摸摸鼻子,闷闷道,“当时我捉了三只妖,捧着收妖的葫芦路过大殿,王爷正抬步向外走,结果不知怎么的,我葫芦里的一只猫妖居然从葫芦里冲了出来,化成了一只白猫,从空中掉到了王爷的怀里,不小心抓破了王爷的脖子,把王爷吓了一跳。”
“还有这等事,难怪王爷脖子上有道抓痕,这么久都没消。”言疏兴致勃勃道,“那然后呢?”
“那白猫在王爷的臂弯里翻了个身,跑掉了。我本想再追,但掌门骂我惊扰了贵客,把我扯过去给王爷赔礼道歉,于是王爷便记住我了,一个不小心放了猫妖给他留下抓痕的云珩子道长。”
言疏笑道:“嘿,这就是无巧不成书嘛,”仔细一想又道,“哈哈,当真是天注定。”
倾栩摇摇头,道:“结果就在我赔礼道歉的时候,葫芦里的另外两只妖都跑掉了。”
言疏大笑。
闰严抱着两坛酒回来了。这时宇文洺已经在地上挖了个坑出来,不大不小,正好放下那个花瓶。他仔细地把土掩好,立起一个小小的土堆,就像一个小小的坟包。宇文洺放下铲子,接过一坛酒,揭开封口上的红纸,提起来一倒,尽数洒在松散的土堆上。
“求茗。”宇文洺低低地说,“安息。”
虽然知道晋陈未死,不过倾栩和言疏还是适当地做出哀悼的表情。然而闰严在一旁却神色不悦,似乎很不喜欢王爷悼念晋陈。
宇文洺揭开另一坛酒,提起来扬脖一饮而尽。
就在倾栩心中猜测这场草率却真诚的哀悼是否快要结束的时候,白纱衣黑绣鞋的晋陈突然从前面的林子里走了出来。
空空如也的酒坛猛地砸在地上,湿淋淋地碎成无数片。
宇文洺眸中一片清明,定定地望着站在远处的晋陈,像是怔住了。
闰严皱起眉头,低低地说了声“不对啊”。
晋陈站了一会儿,转头深深地望了宇文洺一眼,然后转身走回了树林。
宇文洺丝毫没有迟疑,追了上去。
“等等!”倾栩赶忙追上去,“这......似乎不太对劲?”
此人若是晋陈,不应该会直接走掉吧?且先不说此人从林子里走出来的时机恰当得十分可疑,若真的是晋陈,有倾栩和言疏站这里,她至少也该看一眼的。可是这个人看都没看他二人一眼,径直走回了树林,显然是故意来引走宇文洺的。
言疏和闰严也匆匆跟上。然而眼见着宇文洺跑在前面,进了林子却完全没了踪影,树林里黑压压一片,寂静无声。
倾栩停下脚步,无奈道:“这又是谁的妖术?”
回头一看果然言疏和闰严也不见了。倾栩叹了口气,径直向前,走了没多少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某只小僵尸一蹦一蹦地跳了过来,举起双臂站在她面前高声道:“不许走!你不可以再走了!”
倾栩道:“为何不能走?”
淳七道:“因为影姐姐要我拖住你,她要干大事!”
倾栩装模作样道:“什么!不行,我要过去,我得看看她在干什么!”说着作势要走。
淳七立刻急了:“不行不行!你不能过去!”
倾栩道:“我不过去的话,我怎么知道她在干什么呢?”
淳七道:“那我告诉你她在干什么,你是不是就不过去了?”
倾栩道:“对呀!”
淳七道:“那好吧,我告诉你,她要杀了那个男的。”
倾栩道:“......是不是刚刚过去的那个黑袍子的长得帅的男的?”
淳七点头道:“对,影姐姐说他是坏人,必须死。”忽然反应过来不对,惊道,“哎,你也是坏人!”
倾栩摸摸她的头,道:“我真的不是坏人。”说着把一张符轻轻贴在她后脑勺。
淳七眨眨眼睛,咚地一声倒下,睡熟了。
倾栩把她抱起来,疾步走向前方。
走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一片空地,倾栩远远的看见宇文洺和晋陈站在一起,心中一紧,想要出声提醒,张口时却看见宇文洺突然出手,狠狠掐住晋陈的脖颈。
宇文洺神色冰冷,对晋陈道:“你是谁?”
晋陈哈哈大笑,一点也不怕地娇声道:“王爷不认得妾身啦?妾身是求茗啊,你的爱妃,晋陈啊。”
宇文洺手上微微用力,厉声道:“就凭你也想假装成她?说!你是谁!”
晋陈却完全没有任何窒息的感觉,她抬手,看似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指慢慢覆在宇文洺掐她的那只手上,把宇文洺的手指一根一根地轻松掰开。然后她娇媚一笑,在宇文洺震惊的目光中,反掐上了他的脖子。
宇文洺面色一白,不知何时起他已经动弹不得。
晋陈柔柔笑着,五指一个用力,欣赏般地看着宇文洺难以呼吸,红唇轻启,附在他耳边低声问:“你若死了,求茗一定痛不欲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