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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栩心中一紧,面上神色如常地对抬棺女子疑惑道:“这位姑娘,可是有什么事吗?”
抬棺女子面容姣好,唇若樱瓣,眉目间略有些冷清。她柔柔一笑,少了几分方才所见的阴森,轻声道:“小女子见姑娘穿的是道袍,便想一问,姑娘可是道士啊?”
倾栩点点头,心道这么破的道袍你都还认得出。还欲再说,忽闻有人疾步走来,却是言疏走了几步发现她没跟上,倒回来找她。他一看见抬棺女子,顿时惊得双目圆睁,俊容一时失色,伸手微微发抖,指着抬棺女子颤声道:“你你你......你怎么......”
“你怎么这么好看!”倾栩一把捂住言疏的嘴,转脸向抬棺女子赔笑道,“失礼失礼,他从未见过姑娘这般的闭月羞花之貌,一时情不自禁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海涵啊海涵。”
抬棺女子掩嘴一笑,眉目间平添了几分妩媚,道:“无妨。这位小兄弟真是可爱。”细看他几眼又道,“有趣,真是有趣。”
“对对对,真可爱真有趣。”倾栩胡乱应着,威胁地横了言疏一眼才放开他。言疏尚在余惊中,揉着被倾栩拍痛的嘴巴,瞪着一双眼睛不说话。
倾栩道:“嗯,既然,额,不知姑娘是有何事,需要我们帮忙吗?”
女子道:“也没什么。就是提醒仙姑一句,我们这儿,不大太平。若是仙姑只是经过此地,那也无妨,不过仙姑若是久留,那可就......”
欲言又止,请君入瓮。
倾栩很配合地好奇道:“那可就如何?”
“那可就要当心了。”抬棺女子道,“平日里在镇里倒没什么,只是入了夜后千万不要出镇门。特别是不要去镇外的夭山。”
“夭山?就是镇外那座荒山吗?为何不能进?”倾栩问。
女子道:“据说,夜里进了那座山的人,会被白无常关进棺材里抬走,逃都逃不出来。”
倾栩:“......”
倾栩:“......原来如此。不知姑娘你可曾见过那白无常?”
女子道:“......不曾。”
倾栩道:“这样啊。我倒是很好奇那白无常长着什么样子。”
女子微微一笑道:“仙姑好胆量。一般人都避之不及。”
倾栩也一笑,不再多言。
沉默半天的言疏突然出声道:“姑娘你是本地人吗?”
女子答:“对。我在夭与镇出生,已在这里待了十八年了。”
“这样啊,”言疏似乎若有所思,“那多谢姑娘提醒我们了。不知姑娘贵姓芳名,何许人士?”
“抬棺人,晋陈。”
她说完这句话,躬身一礼,转身离开了。
倾栩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蹙了蹙眉。
言疏挠挠脑袋道:“这是个什么意思?她是来威胁我们的?”
“嗯。她方才看见我们了,此番前来,应是叫我们别多管闲事。”
“哦?”言疏挑起一边的眉毛,“倾栩,那你说,这个晋陈姑娘是刚刚那八个女的中的哪一个呀?”
倾栩似笑非笑道:“这我如何晓得?不知言公子有何高见?”
言疏嬉皮笑脸道:“什么言公子,别这么叫我。叫我言疏、阿疏或者言哥哥都可以。”
“言疏。”她果断地选择了前者,“你就真的没有看出任何端倪来?”
这语气有点追问的意味。走在前面的言疏停下脚步,回眸望着她疑惑道:“我?我如何看得?”
倾栩淡淡一笑,不再多言。
二人在一家叫酒眠来的客栈落了脚,一人一间房相挨着。
第二天天一亮倾栩就爬了起来,倒不是不困,是伤口又疼了实在睡不着。她出了酒眠来,跑出去找医馆买药。
夭与镇看起来不大,路却曲曲折折十分难寻,倾栩转得晕头转向,只好拉了一个路人相问:“敢问这位小兄弟,最近的医馆在哪里?”
那小兄弟一见她就十分热情,道:“哟,是个道姑大人啊,来来,我领您去医馆吧。”
倾栩心中惊讶怎么这人也看得出这么破旧的道袍,推脱说不用不用,结果拗不过这人的热心,只好跟他走。
这小兄弟很自来熟,一边走一边问:“仙姑啊,您是打哪里来的啊?”
“千云观。”
小兄弟一听,立刻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仙姑啊,那我问你个事儿成吗?”
倾栩不由地也跟着他压低声音道:“何事?”
小兄弟拿手掩着嘴低声问:“听闻你们观里出了个害人的妖女,是不是?”
倾栩:“......”
小兄弟见她沉默了,以为是戳中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连忙道:“哎呀仙姑你莫介意,我就那么一问,嘿嘿,就是别人说了我听着好奇,没别的意思......”
倾栩想了想道:“你知道那个妖女叫什么吗?”
小兄弟老实道:“我不知道啊,都是听别人喊的妖女,”突然又露出羞涩的小表情,“我,我只知道千云观的那个云珩子道长,听说又年轻又漂亮,还厉害得不得了......”
倾栩:“......”
看来大家还不知道云珩子道长已经身败名裂了,都还把她当仙师吹捧。
倾栩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妖女的消息?”按理说,这种丑闻应该是早早就封锁了,千云观怎么会放任这个消息到处乱传呢?
小兄弟道:“我砍柴时听我兄弟们说的。说是那个妖女害人无数,是百年难出的祸害,连各大道观都拿她没法子呢。”
倾栩郁闷极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怎么都传到这里了?这下还真是名扬天下了。
“等等,”倾栩打断道,“什么叫各大道观都拿她没办法?”
“对啊,”小兄弟道,“据说那个天下第一道观,也就是元清观,他们都说捉拿不了那个妖女啊。哎,仙姑,你跟我说说,那个妖女长什么样儿啊?可不可怕?”
倾栩勉强笑道:“不可怕不可怕,长得还挺可爱。”
小兄弟唏嘘几声,又扯开话题说起来。倾栩却听不进去了,一心想着为何此事又牵扯到了元清观,真是莫名其妙。
到了医馆这小兄弟就告辞了。倾栩进了医馆,上了点药包扎了伤。那小医官笑呵呵道:“仙姑,给您便宜点,半两银子就成。”
倾栩身子一僵。
昨晚是言疏找的客栈要的房间,她又没有付钱。她一个死里逃生后的道士,自然是身无分文的,又哪儿来的钱付?
正当倾栩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小医官实话的时候,一个亭亭的身影走过来,替她付了那半两银子。
然而倾栩丝毫没有一身轻松的感觉。
晋陈微微一笑:“仙姑,好巧。”
倾栩僵硬地点头道:“是巧哈。”
晋陈仍是穿着白衣,不过这次款式换成了裙子。大白天看着果然没有昨晚树林里看着那么阴森渗人,细看晋陈其实很漂亮,面若桃李,眉眼楚楚,身姿婀娜,温柔中带着一点妩媚,实在是难得的美人。
不过再难得的美人,只要你在夜里看见过八个同样的她抬着棺材而行,想必也会惊起一片鸡皮疙瘩。
如此阴魂不散,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晋陈打量倾栩片刻,看着她左耳上的泪滴状耳坠道:“仙姑这坠子可真好看。”
倾栩道:“好说好说。”
倾栩心中一阵犯怵,又没有言疏在身边,于是躬身一拱手,一边往后退一边堆起笑脸道:“多谢晋姑娘相助,不过在下还有急事,先走一步了告辞回见不送哈哈......”
逃得如此狼狈,比在千云观饭点抢饭时跑得还快。
天已大亮,街上人渐渐多起来。天气甚好,晴空万里,能看见天上有许多孩子们放的花花绿绿风筝。
阳光洒下来铺满了陈旧的石板路,倾栩一路急急地跑出医馆,影子拉长歪歪斜斜。她本想着赶快回酒眠来,可出来又迷了路,没头的苍蝇一般转了几转,居然又回到了医馆面前。
倾栩没法子,只好又随街寻了个穿花裙子的小姑娘带路。这里的人似乎都很钦佩道士,一见她破烂不堪的道袍就恭恭敬敬地喊仙姑,喊得她都快不好意思了。
好不容易这个小姑娘带着她走上了正确的路,倾栩无意间眼角一扫,发现晋陈竟然还远远跟着。
倾栩感到毛骨悚然,但也回头悄悄望了望晋陈的身后,一道影子淡淡拉在地上,又看看她脚下,与昨晚一样,仍穿着一双黑色的绣花鞋。
按理说应该是个人的,可人又怎么会分出八个身来?可她周身又偏偏看不清妖气,又说不准是不是妖。
要是以往,倾栩肯定就直接提了剑上去把晋陈打趴下然后审问她,根本不用思考这么多。不过她现在有伤在身,要是打起来保不准是谁把谁打趴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
好不容易到了酒眠来,倾栩千恩万谢地告别了花裙子小姑娘,跑进客栈。言疏正眉飞色舞地跟客栈一个小二聊着天,那个手舞足蹈兴致勃勃啊。倾栩也不顾自己和他有没有那么熟络了,几步过去扯着他的衣袖道:“言疏,晋陈又来了。”
言疏向着店小二嘿嘿两声,转过来自然而然地搭上她的肩膀,低声问:“在哪里?”
倾栩遥指门外。门外却空无一人。
言疏歪着脑袋眨了眨眼:“哪里?没人啊。”
倾栩愣愣道:“不见了......刚刚还在的,跟了我一路。”然后讲了刚刚晋陈付钱然后尾随她一整路。
言疏难得的皱起眉头:“什么,你去疗伤?你怎么先前不说?”
倾栩有点迷惑道:“为何要说?说出来伤也不会愈合结疤啊。”
言疏道:“你若说了,我今早便陪你一起去了。”
倾栩越发迷惑了:“为何要让你陪我去?就算你去了这伤也不会好得更快啊。”
言疏无奈道:“因为我担心你啊,你不说我岂不是更担心了?”
倾栩不解道:“有什么好担心我的,我又不会害着我自己。”
言疏知道和她说不清楚,就放弃了这个话题,叹了口气,改而问:“你知道为何晋陈要跟着你吗?”
“为何?”
“因为你没还清人家那半两银子。”
倾栩:“......”
言疏言之凿凿道:“真的啊,半两银子可不是小数,像你这样道观里长大的道士哪里知道人间疾苦见钱如命呀,只有我们这些没钱没命的人才晓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呀......”
倾栩道:“咦,你没钱的话那你昨天是怎么付的房钱?”
言疏显然没想到她这么一问,顿了顿说:“这个么,自然是有我江湖人的办法的,你猜啊?”
倾栩正要猜,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被他带跑偏了,赶忙回到刚才的思路道:“先别说那个。晋陈来找我肯定不是偶然的,要么就是昨天我撞见了她她想杀我灭口,要么就是她有求于我,想找我助她什么。”
“怎么可能,”言疏直接打断她,挑眉问她,“你能帮她什么啊,你是有财,还是有色?”
“......”倾栩垂死挣扎一下,“好歹,再不济,我现在也勉强还算是个道士吧......”
言疏似笑非笑,神情明显在说:得了吧,就你现在这个身子?
倾栩忽略这个问题,再次强行回到话题:“无论是哪种情况,这都跟昨晚的事情有关。”
言疏点头同意,随后眉头一皱,道:“等等,你......不是要......”
“对。”倾栩点点头,“我要去荒山看看那个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