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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静发现门上贴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现寻求为孩子辅导功课的先生/女士一名,有意者请与以下电话联系。131×××。”沈静念了出来,柯南听了,不以为然,这小广告,做到家了。季柯南没在意这个,就撕下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门口的大垃圾桶。对这件事,很快就忘了,根本没往心里去。
开门进去,多哥还没回来。
不知道坪村的情况如何,他也没有信息发来。他的普通话不好,说着困难,听的人也更困难,他索性很少说,遇到合适的人,喜欢说,但听的人,不适合听,说的人热情高涨,听的人冷若冰霜,弄得场面有些小尴尬呢。
多哥为人有些虚伪,当面笑,背面哭,当面喊哥哥,背后操家伙,有些防不胜防,他的作法不够光明,所以和他打交道,要格外多个心眼儿。
说不定他就躲在某个角落里,正在观察这里的一举一动呢。也没准儿他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呢。
他不回来,说明也怕车马劳顿,回来又要去,加上已经搬家到了坪村,回到县城太勤恐怕也说不过去,老命伤财的,得不偿失。
虽说是单位报销车船费,可是,人太受罪,加上,即便是粘贴票据,还要写明什么时间,从哪里到哪里,这些情况一目了然,方便做账,粘贴不好,要返工,撕了重新粘贴,非常麻烦。单位负责人没准儿就会问为什么要这么勤快地回城,到时恐怕要说多一些废话,多锻炼一些口舌了。
搬家的目的是让大家避免跑来跑去地,很辛苦,但如果不想住在村里,那就白费了一场辛辛苦苦地搬家了。
最重要的是,住在城里,确实不能在第一时间,很快地了解到村民的需要,掌握村里发生的变化和实施项目过程中出现的具体情况。
晚饭是沈静做的,柯南洗碗。
从家里出来后,柯南感到很轻松,很自由,毕竟离开了家,不在母亲和妻子之间周旋,人就变得单纯多了,柯南生来就不善于处理复杂的关系,也不想动脑筋,来处理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他只想凭着单纯的心,来对待单纯的事和交往那些单纯的人。
比如说,项目款用来做水池,就拿钱买了水泥,请了师傅来做,给付工钱,水池建好,村民受益有自来水吃就够了,不想横生枝节,偏偏弄些是与非出来,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单纯。
哪怕吃的不好,穿的不佳,也要让心情爽起来,这样就比吃喝穿玩要强得多。
饭后,俩人都坐着看书,突然有人敲门,沈静开门一看,是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女孩站在门口。季柯南和沈静面面相觑,莫名其妙,都不认识。正在想着怎样说话的。
“我们可以进来吗?”她问。
沈静连连说:“可以,欢迎光临。”
她们进了屋,自我介绍说:“我是你们楼上的住户,经常看到你们在家。也知道你们是做善事的,所以我想你们肯定会帮我们忙的。”
“我们有什么可以忙能帮你的?”沈静问。
“我叫张楠,这是我的孩子妞妞,今年上小学二年级。”她说。
她推了推小女孩,那孩子怯怯地向他们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真乖,我这里也没什么吃的。”柯南说。
“谢谢叔叔,我们家里什么都有。”张楠说。
沈静挺惊讶,她问道:“看样子你文质彬彬,应该读了不少书吧。”
张楠说:“我读到大专。但是,对孩子的作业,却搞不懂。我是大专,孩子是小二,现在出的题,刁钻古怪,比我们那时候上学的题目要男的多。难道是时代进步了,还是我们的头脑变笨了?或者说是孩子们的智商提高了?什么奥数啥的,都不懂,急得很,一身汗,实在没办法,所以呢,下楼来请教来了,找高手来帮忙,远亲不如近邻,这里方便,请高人指点指点。”
“什么题,让我看看吧。”柯南问道。
“妞妞,快点把作业拿出来吧。”张楠对她的孩子说。
妞妞听话地把作业拿出来。柯南拿过来一看,是一张白纸,柯南懵了,妞妞说:“老师说,要画一张画,画上画的是天安门。”
柯南哪里去过京都,根本没有办法画,不过,他从小学过儿歌《我爱京都门》,他有些京都门的印象。
柯南又想到,京都门不是到处都有吗,随处可见。这个图案比较熟悉,随便找一个,拿来一看,不就明白了吗?
“我把轮廓给勾出来,你填颜色在里面好吗?”他说。
妞妞眨了眨大眼睛,说:“好的,谢谢叔叔!”
柯南说:“不用客气。”
季柯南长舒一口气,原来不是做奥数题,这个,这个数学,是季柯南的弱项,万一要做奥数题,做不到那是多么丢脸啊!还好是画画,这个随便画,季柯南有一点绘画的基本功,这个勾图还不算难事。
接着柯南开始勾画,他一边勾画,一边听张楠说她自己的故事。
张楠说:“我爸爸是南下人员。那一年刘邓大军挺进大西南,他也在其中。占领归州后不久,他就在归州遇到了我妈。他们就在这里结了婚,生了我们姊妹几个。我爸爸喜欢这里的山水,更喜欢我妈。也就舍不得离开这里,舍不得离开我妈,他们就在此地定居,年轻的时候,逢年过节还回家看看,等老家的爷爷奶奶都去世之后,也就很少回家了。现在我爸爸在归州也有一大家子人,照顾孙子孙女外甥和外甥女都忙不过来,对老家的思念只有在梦里了,这里才是他的家。”
柯南已经把轮廓描绘好了,剩下的填色就让妞妞来做。妞妞很听话地拿出色彩笔,认真地填充颜色来。小姑娘对颜色很敏感,该上什么色,一看就会,京都门的房顶是黄色的,柱子是红色的,灯笼是红色的,广场上的鲜艳的旗帜和亮银灰色的旗杆,小家伙都填对了,蓝天白云的颜色更不用提了。
柯南一边指导着妞妞填色,一边听着张楠说话。
“这么说,你父亲肯定杀敌无数立过大功的吧?”沈静问。
“我是老幺,上面有哥哥姐姐,父亲最疼我,他经常说他在战场上杀敌的故事,家里也有不少他获得的军功章。”张楠说。
“那你父亲杀敌时,如果遇到敌人是他的兄弟怎么办?”沈静紧接着问,一脸的严肃。
张楠低了头,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张楠说:“父亲曾说过,他最大的遗恨就是曾杀了原来的战友。”
“那是怎么回事呢?”沈静问,惊讶得张开嘴。
“我爸爸小时候家里穷,没有吃的。给地主放羊,羊被狼咬死了一只,怕地主发现,要他赔,他就跑了,听说去打仗就有吃的,就跑去参加队伍。谁知道竟然当上了,还没杀死过一个日本人,日本就宣布投降了。然后是和自己国家的人打仗。幸运的是,他没有牺牲,反倒立了功,成为人民功臣,也得到了不少的荣誉。”张楠说。
妞妞快填好了颜色,拿过来给她妈妈看看,张楠看了,点了点头,说:“不错。”然后,张楠让妞妞一个人玩。
“我爸爸和我妈妈关系很好,很恩爱。没想到,到我成家之后,我倒遇到了婚姻的问题。”张楠继续说。
说到这里,沈静来了兴趣,仿佛这是女孩子最感兴趣的话题。
“你和你的老公有什么问题吗?”沈静追问道。
张楠听沈静这么问,心里难受,鼻子一酸,流下了眼泪,她说:“我们才结婚的时候,丈夫还是一般的办公室科员,就是一般的办事员,他对我挺好的,恩恩爱爱的,还是我期待的婚姻的样子。谁知道,自从丈夫升职之后,外面的应酬一多,他就经常回来的很晚了,我还能容忍,毕竟为了工作,牺牲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关心我,爱护孩子做得不到位,我能理解,有一天,我在街上遇到我的中学同学,她告诉我说‘小心你的老公梅开二度花开两支’,我只是笑笑而已,没当回事。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我上街坐在车里,透过车窗我看到我的丈夫搂着一个女孩子,我以为看花了眼,也就算了。谁知道,有一天,我出差回来,打开家里的房门,看到了我不该看到的一幕之后,我算彻底崩溃了。当时,我的丈夫没有电影电视里那些做错了事的男人那样,痛哭流涕地求我原谅,反而悠闲地抽起了烟,若无其事地穿好衣服,跟没事人儿一样,我算心灰意冷了,丈夫已经打算放弃这段婚姻,根本没有想挽救这个家庭、这段婚姻的意思。”
“你老公真不是个东西,他怎么能这样呢?真是个花花公子,让人不齿,给家族脸上抹黑。怎么有脸在外头混?不如一头扎进长江死了算了。”沈静恨恨地说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呢!”张楠伤心地哭了,她女儿见状立刻停止了填涂,定睛看了看她妈妈的状态。若有所思。
没过多久,柯南再看着妞妞,小丫头懂事地从书包里拿出妈妈给她准备的纸巾,来帮她妈妈擦拭眼泪,小嘴里说:“别哭,别哭,爸爸不爱你,我爱你;爸爸不要你,我要你。”
张楠把妞妞抱得紧紧的,更加大声地哭起来。沈静想要劝止,柯南摆了摆手,沈静就呆坐一旁,不知如何是好。柯南心想,女人都是水做的,精确地说,女人都是泪水做的,她想哭,就让她哭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点,不哭出声,反而憋得更难受。
果然,张楠哭了好一会儿,柯南听她的声音小了一些,就轻声问道:“后来怎么样?”
张楠一边抽噎,一边说:“现在还没离婚。公婆出面,训斥了我丈夫,丈夫有所收敛,没有和那女人来往了。最近一段时间,好像又有一些反复故态复萌,又犯**病。我看,我俩的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没有办法再恢复到从前那样子,我总觉得他已经脏了,没办法洗干净,心里的阴影,无法消散。”
柯南说:“我看不见得。男人的心理我清楚,男人即便在外头包养‘二奶’,家里的大奶奶仍不会放弃,还要保持关系,这是我国历史传统造成的,也就是妻妾制度的影响。让他在外头找人,只要你给他时间,让他自己悔改,不要走极端,不要太逼他,给他时间缓冲,我看,不用多久,自然就有结果。走回头路的男人多的是,有的人不承认,心里想回头,回头一看,已经没有退路,原因是后路让妻子挖断了,挖成了万丈深渊,无法回头。”
张楠抬起头,看着柯南,又看看沈静,眼睛里有一汪水,亮晶晶的,她问:“真的吗?”
沈静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可能柯南知道,他是男人,原来,男人都是花心的,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男人真坏!”
“不包括我。我可是正人君子。像柳下惠那样的人。”柯南笑了笑说。
“柳下惠那样的人早死绝了,现在哪里有?往往说自己是好人的人不是好人。好人从来不说自己是好人,倒是坏蛋才说自己是好人。你敢说,你心里从来没想过作恶吗?你敢不敢说?说!”沈静说。
季柯南白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张楠笑了,她说:“我看季先生不是坏蛋。要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们诉苦啊。你瞧,我有多狼狈,说到动情处,我就不能控制自己了,不好意思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没什么。你肯对我们说这些,证明你没把我们当外人,而是当我们是好朋友了。”柯南说。
“是啊。希望我们常来常往,做个好朋友。我们初到归州县,人生地不熟的,也喜欢交到知心朋友。”沈静说。
正说话间,有人在用力地打着门,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喊着:“开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