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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医生无法给他们答案,关于怎么解释泉村没有寺的现象。
穆医生不是历史地理专家,他最多只是转述当地的民间传说。他是话篓子,说话,会让他有一种存在感,不说,会让他抓狂,或者失落。
他们经过一家采石场,机器轰鸣,工人们把大石头砸成小一点的,再把小一点石头投进机器,根据需要,把石头加工成各样规格的小石块和砂,用来或制作水泥砖,或用来做其它建筑材料。卖给村民,村民买回来的水泥砖,用砖盖房子。
所以,要想在山村里盖房子,就得要买砂石,买了砂石与水泥混合在一起,加水搅拌后,把料放进制砖的模具里,在制砖机上振动,等振动得踏实了,再去掉模具,往地上一放,就成了一块中空的水泥砖,凝固后,等水泥砖达到养护期,那砖就可以用来盖房子了。水泥就是粘合剂,砂石就是主体。分开,一盘散沙,它能够过水泥粘合,就坚不可摧。看来,什么人离开群体都不行,单打独斗非常累,除非是那些超级英雄。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需要团结协作才能进步才能安全。
穆医生说:“这个采石场是泉村项目点王干事的弟弟开办的,很赚钱,生意一直不错。口碑不错。”
经过一处水坑,水坑下方一米左右的地方,是一个约有四立方米的小水池,里面的水已经溢出,水量可以,水质看上去有些差。里面长了水草,随着水的流动而摇摆。就像墙头上的狗尾巴花,随风摆动,没有方向。
不过,这个没有化验过,尚不知道是否可以直接作为人畜饮水使用。
王干事的家就在坡下面。地头还种着一些桑树,叶片挺大的,可能是改良或者嫁接的品种,只是没有占据主要的地,在土质不好。巨石附近才种上三两棵。为什么会这样?
王干事从大老远就喜气洋洋地迎出来,欢迎他们来到泉村。
穆医生上次来坪村到水源处取水样拿回去化验的时候,顺便来看过王干事,他们认识。
季柯南也认识王干事,他和陈干事一起去县分公司写字楼参加饮水项目签字仪式。当时他们还互换了电话号码。
王干事见了季柯南认识,马上伸手来握,季柯南向他介绍沈静。
王干事说:“欢迎欢迎!”
沈静主动和他握手。然后他们坐在一楼的客厅谈一下,这次来泉村干什么。
王干事表示支持。
他说:“陈干事今天要卖小猪仔,比较忙,他说就不过来了,下次来了他陪我们。这次就由我带你们去看看。”
季柯南说:“边走边聊好吗?”他们都起身,以行动表示了同意。
沈静问:“泉村有什么传说吗?”
王干事笑着回答说:“很多人都好奇,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我也弄不清。只是听老人说,这里以前有一座庙,香火旺盛。这里是荆楚和蜀渝的水路交通要道,山高路险,远游的和尚看中这里,就在这里住下来,谁知一住就是一千多年。这个村因泉寺而得名,至于后来为什么没有寺庙,可能是以前被砸烂了。也可能庙里走了水,堂堂庙宇顿时化作焦土,成了灰烬。只剩下了一眼白泉水,不停地流,就是大天干,也不干涸,虽然水在干旱季节会变小一些,但附近几十里的人都到这里来取水。我们这里的水泉就是救命泉,如果没有,就要到山下去打水,山下的水也没有保证,遇到干旱年,也没水可打,需要到更远的地方去。”
原来是这样。
一条村级公路从泉村横腰穿过,路上路下的农户都可以顾及到,分布还算合理。
“刚才那股泉水,就是我家屋后的,就是白泉泉源,你们看水质怎么样?”王干事说道。
“外观上看比较浑浊。是不是有污染源?以前是不是这样?”季柯南问。
“以前不是,就是再干旱,或者下再大的雨,水永远都是清亮的,一点都不浑浊。可能上面有个采石场,对泉水有影响吧?”王干事说。
“是的,采石场肯定要用**,爆破时,因为震动,对水路造成影响,可能会改路。要注意才好。”穆医生说。
季柯南对穆医生刮目相看,原来他也懂技术,竟然说出了原因,这是水利专家才懂的专业术语。这个只有专业技术人员才懂。他不是这个专业的,竟然有也懂,看来,他比较博学多才。
“是的,我要给我弟弟做做工作,在找一个新的地方采石打砂。”王干事说。
“是啊,别让泉水消失,否则不好向后人交代。”穆医生补充道。
“要说活水,还有一处在一组,可能要多走一会儿路。”王干事说。
“你都六十好几岁来了,都没问题,我们年轻,当然更没问题了。”穆医生说。
季柯南看着穆医生的头顶上的细发,随风飘动,如同刚才看到泉水里的几根水草,在随波逐流,忍不住笑了。
沈静悄悄用肩膀碰了他一下。他会意,没再笑下去。
“只有两处水源吗?”穆医生问。
“大的水源就这两处。其他都不可靠。天干三十天,就完全没有了。”王干事说。
“我明白了。”穆医生说。
“那村民吃水怎么解决的呢?”季柯南问王干事。
“大部分靠天下雨,把雨水收集起来,吃雨水。”王干事说。
“那和荷村的情况差不多。”季柯南对沈静说。
他们看到一家农户吃水的情况就属于收集雨水的类型。
这家不算很穷,在屋后建有一个两立方米的水池,在水池上方三米远处,有一口水缸。
水缸里有水,缸底下是泥。
水缸上方是一根楠竹,剖成两半儿,竹节那里用刀把隔断去除,伸向上方的沟里。
只要下雨,从上方的树林里来的雨水,顺着水沟,流到那半截竹筒里,再到缸里,再到水池里,顺着细细的塑料管流到农户家的厨房,厨房里有一口石缸,这口石缸用四块较平整的石块,用水泥焊接而成,不是从一大块石头里慢慢凿出的坑。农户家百分之八十都用这种方式解决吃水困难。
“不卫生,肯定不卫生。”沈静说。
“那没办法。这里缺水啊。在缺水的时候,农户有的还将牛脚踩的窝窝儿里的水取来饮用。”王干事说。
“真的?”沈静惊讶地张开了小嘴儿问,看起来非常幼稚。
“是的。这里的确缺水。要不,就不会请你们来帮助解决饮水困难了。”穆科长说道。
他们走到一组的水源处,穆科长看了水,这里的水源周围比较干净,没有采石场,也没有什么庄稼,没有农户居住,人来人往的迹象也没有,是个比较合适的水源。
穆医生很高兴,对王干事说:“这里的水从外观上看,没有问题。”
“那就好。你啥时候来取水,我好做安排。”王干事说。
“下次来坪村的时候,我一并来泉村把水样给取回去吧。”穆医生说。
“那最好,节省一次路费或者油费。”季柯南说。
看完了水源,他们沿原路返回。
王干事安排了他的妻子给他们准备了午饭。
穆医生打电话问送他们来的师傅走到哪里了。
那师傅说,要到下午才回,这一会儿正在吃饭。他们只好到王干事家,既然已经准备了,那就只好去吃了。
火星基金会这个机构要求他们不准在农户家吃饭,似乎不合情理。
在这山高水远的地方,想回到住处吃饭,几乎不可能,等回到宿舍,天都黑了,肚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要根据情况随时做一些调整。机构是担心他们吃了人家的嘴软,怕违犯原则,以后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这个也完全没必要。第一年,他们的项目款是通过县分公司来使用的。即便他们吃了人家的饭,也会给伙食费,不要钱,也可以,想办法给他们买点东西,价值相当就行了。
午餐比较丰富。
原来,洋芋(土豆)可以做很多菜。
洋芋丝、洋芋片、洋芋猪蹄汤、油炸洋芋片等,还有其它的菜,像韭菜炒鸡蛋、花生米、韭菜鸡蛋汤、皮蛋、煎豆腐,加上一些时新的蔬菜,都是自己种的,没有任何的污染,吃起来格外香。
也许是爬山走路,累了,饿了,吃起来觉得爽的缘故。
反正中餐吃得很舒服。
饭后,他们闲聊了一会儿,穆科长接到师傅打来的电话,要他们上去,车已经来了。他们就和王干事告辞,季柯南对他说:“以后我们搬到了坪村,会经常来这里看你的。”
“好的,好的,欢迎,欢迎。”王干事笑眯眯地说。
他们就这样爬上上午下车的位置,车已经在那里等他们了。因王干事家到村级公路的路比较陡峭,一般的车不敢来,只可以走摩托车,而且技术要非常好才行。
上了车,季柯南和沈静坐在后排,考虑到穆医生年纪大了,他身上又没什么肉,坐在后面颠簸得难受。穆医生让来让去,还是勉强地坐在他们前面。这样,季柯南和沈静都心安理得,也不用紧张。车子虽小,人的心情却愉快,没有任何影响。
车在村级公路走得东倒西歪的,沈静就势趴在季柯南的身上,睡着了。这个人心真大,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入睡。季柯南也有这个毛病,一坐车,就钓鱼,不受外界影响。只有坐车,才有摇篮里的感觉,这个可能从小都有的习惯。看着沈静睡得香甜,季柯南就不敢放肆去睡,坚持不睡,不让上眼皮和下眼皮重合,克制忍耐,表现出一个男人的风采和担当。
季柯南他不忍喊醒沈静,就让她睡吧。
车很快就到了县城,师傅把他们送到了宿舍,又载着其他人回疾控中心了。
沈静睁开眼睛,说:“不好意思。”
季柯南说:“没关系。”
刚说完,他就后悔。
一看腿上,湿了一大片。难怪季柯南感觉腿上凉飕飕的,还以为尿裤子了呢。这是怎么回事?让人看见了,如何解释?
季柯南说:“沈静,我明白你说的‘不好意思’是什么意思了。你看你看。”他指给她看他裤子湿的地方,她说:“那有什么嘛,不就是湿身了么,没什么了不起。我给你洗不就得了。”
“湿身的事情不算小啊。”他说。
“好啦,好啦,脱裤子,我给你洗,别废话了。”沈静说。
“干嘛不进来,在打嘴仗啊?”多哥说。
“没什么。沈静有些晕车,说胡话。”季柯南打圆场道。
多哥在家已经修好了电灯,他在家练习普通话。他这样努力,让人感动,年纪已经不年轻,人生的下半场已经开始,他在认真做好准备。究竟未来如何,看样子,他还不肯认输,需要重头再来。
今天也算是过了一个比较充实的一天。晚上多哥做饭。简单的饭就是,吃面条。多哥最怕吃面条,但二比一,少数服从多数,沈静也主张吃面条。多哥今天没下乡,总觉得亏欠了什么,就不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地去厨房了。
吃完饭,他们在一起学习,学习的内容仍是《圣经》,这个是不变的,也学不完,道理简单,需要沉思的内容却多,非常多,人的思想内容多,想法多变,胡思乱想,就有很多东西出来。
然后,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各自休息,互不干扰。窗外的猫头鹰长一声短一声地叫唤,也丝毫不影响季柯南的入睡,他已经习惯了归州县的生活,一花一草,闲言碎语,山山水水的,都从陌生变成熟悉,就是和家乡隔着万重山,思乡之情油然而生,可随着这夜莺的呼唤,就像催眠曲一般,让季柯南慢慢进入梦乡,一宿无话。
早晨起来,季柯南刚准备穿衣服,上衣穿好了,准备穿裤子,才发现大事不好,难道昨晚梦游了?犯错误了不成?如果不是,那么,裤子哪里去了?咋会不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