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下届龙头吹鸡,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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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联胜,坨地。

    邓伯依旧端坐在八仙桌前,慢条斯理的摆弄着功夫茶。

    七八个持有选票的叔伯站在旁边,对下一届龙头人选各执一词。

    “阿乐挺不错的。他才在佐敦站住脚跟多久啊,就扑腾出不小的场面。在佐敦一提乐少,没有人不知道!”

    “江湖名号响亮有个屁用,阿乐死脑筋来的,手底下除了代客泊车,小巴线路和一些舞厅酒吧外,一点额外进项都没有。

    这么保守,这么做龙头,怎么带领社团发展啊?”

    “名声不重要?有钱就oK?你是不是老糊涂了,照你这么说,选巴闭好了,他扎在旺角,每个月进账如流水,够不够资格做龙头?”

    “你痴线啊?龙头不能碰糖的,这是规矩,你以为鱼头标为什么一点动静没有?他……”

    “请茶!”

    邓伯忽然放下茶壶,对着面前两排小茶杯,做了个请的动作。

    叔伯们顿时闭嘴,各自端起一杯茶轻轻的抿着。

    邓伯分三口将一盏茶喝完,茶杯轻轻放在八仙桌上。

    “今天叫大家过来,是为了选下届龙头,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

    邓伯淡淡的道:“我知你们私底下肯定会有所接触,不过规矩就是规矩,只有有资格出来选,又明确表示要出来选的堂主,才有成为龙头的资格,这一点,得不得?”

    叔伯们互相看看,纷纷点头。

    串爆拍了下桌子,大声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一点没说的。”

    “那好,距今为止,阿文那里只收到三个名字,佐敦阿乐,西贡高佬和湾仔吹鸡。各位支持哪一个?”

    邓伯淡淡说着,再次拿起茶壶又蓄了一轮。

    ‘我支持阿乐!”双番东第一个开口,“阿乐最讲义气,对我们叔伯也够尊敬,上次有个兄弟死在了南亚,明明不关他的事,他却花大价钱收尸来,风光大葬。”

    “阿乐确实不错!不过他太年轻了!”串爆摇头:“而且时机也不凑巧,社团现在是什么情况?死了龙头啊,如果不做事,下任龙头会被骂的抬不起头来。

    若是做事……呵呵,你们以为o记都是吃白饭的不成?他们早就盯上我们了。”

    叔伯们低头沉思,觉得串爆说得很对。

    “那不如选高佬,他资历够老,办事也算稳妥,西贡在他手里差不多十年,从来都是顺风顺水,没有惹过麻烦。“老鬼奀提议道。

    肥华嗤笑:“你老眼昏花了吧?西贡是什么地方?乡下啦,不但穷得叮当响,还有七十多个村子。你们也知道,乡下仔打起来多不要命。

    高佬能站稳脚跟,还是因为陆家村的支持,他但凡换个姓,早八百辈子就被人干掉了!”

    冷佬皱眉:“哪有这么夸张,乡下仔而已,社团五万多会员,难道还怕他们?”

    “是不怕,可五万人也不能挂在身上啊?乡下仔怎么了?同村同姓,同宗同源,只要上面老的没糊涂到变白痴,他们就是最团结,最棘手的存在。

    他们七十年代跟英军硬碰硬,拿下丁权法案啊,换了社团能做到么?”肥华冷笑道。

    “况且,高佬做大飞的,码头生意很溜,上岸了他会什么?带社团往海里走么?”

    众叔伯皱眉沉思。

    “请茶!”

    趁此机会,邓伯二次请茶。

    在大家喝茶的功夫,邓伯淡淡开口:“从现在的形势来看,未来两年是个关口,内忧外患,龙头的位置就是火山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来。”

    “那邓伯什么想法?”串爆适时接话。

    “不是我有什么想法,而是社团需要什么样的话事人。”邓伯环顾一圈:“大家觉得现在社团更适合开拓进取呢,还是固土守成呢?”

    众人沉思。

    “所谓一动不如一静,阿乐年轻气盛,高佬能力不足,往日里的小透明吹鸡,反而是最好的人选。”

    “在警方没有放松之前,社团也需要透明,需要低调,需要被人忽略啊!”

    一番话说完,邓伯已经准备好了第三轮茶。

    “请茶!”

    叔伯们一个个取茶。

    邓伯抿了一口,道:“我七零年出来选,败给只守着汽水场的大嘴龙。当时我很不服气,甚至跑到坨地大闹一场,质问叔伯们想干什么?

    我手底下兵强马壮,每个月上交的钱最多,最有能力,社团凭什么不选我?”

    叔伯们听的入神,一时间无人说话。

    “倒是我大佬汗巾青说了一番话,我记到现在!”

    邓伯看着众人,道:“他说,叔伯们一群老鬼,无钱无人,凭什么手里有选票,而堂主各个人强马壮,却要讨好这些老鬼?

    答案其实好简单,就三个字,公信力!”

    邓伯敲了敲桌子:“叔伯们什么都没有,可在江湖这碗杀头饭能吃到老,本身就是能力。

    社团要发展,是要看很多人脸色的,不是光拼一番胆气,敢打敢拼就能发展壮大。

    如果那么简单,当初的洪门也不会分散开了,聚在一起财雄势大,难道不好么?”

    “叔伯们的阅历丰富,加上人老成精,本能的就能把握住社团前进的脉络。

    和联胜一百多年了,社团这艘破船几经修复,虽然看起来结实威武,可究竟如何,只有坐在船上的人知道。

    我们就像海盗,选船长不是为了抢财宝,而是为了在抢到财宝的同时,能避开风浪,让社团这艘大船安安稳稳的继续行驶下去!”

    房间内一片安静,叔伯们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邓伯淡淡一笑,道:“看来你们都了解了,那废话不多说,支持佐敦阿乐的举手!”

    叔伯们互相看看,九个人一个举手的都没有。

    邓伯点点头,举起手:“那阿乐一票吧。”

    众人一愣。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邓伯已经将手放了下来,道:“支持高佬的举手!”

    叔伯们又都是没什么反应。

    邓伯看了串爆一眼,他略一犹豫,便举起手来。

    “高佬也是一票!”

    叔伯们这下看懂了,邓伯这是给参选的堂主留面子呢。

    仔细想想也是,自信满满出来选,若是连一张选票都没,脸面未免太挂不住了。

    那不是明摆着骂他们不自量力么?

    现在一人给一票,也算是护住堂主的颜面。

    从这点看,邓伯还是蛮有人情味的嘛。

    “吹鸡呢?”

    轮到吹鸡的时候,邓伯只吐出三个字,可剩下七人却一起举起了手。

    “吹鸡七票!”

    邓伯点点头,“阿文,消息传下去吧,吹鸡当选!”

    “是!”

    一直桌在门口,仿佛看戏大爷的文叔应了一声,转身向下方走去。

    ……

    西贡,九号水路码头。

    高佬穿着花衬衫,花裤衩,露着两只大毛腿在一张折叠桌旁吃海鲜。

    人头大小的螃蟹被整齐的拆解成数份,又重新摆成张牙舞爪的造型,一看就很有食欲。

    “阿大,阿大!”

    大傻一路大呼小叫的跑过来,吸引了不少船夫的目光。

    高佬抬起头,不悦道:“又干嘛?叫得跟杀猪一样,妈的,要不是看在你会跳梆,能镇住那些海上的疍民,老子早把你赶到乡下喂猪去了!”

    “不要啊,阿大,猪好臭的!”大傻委屈道。

    “你tmd倒是不傻!”

    高佬气乐了,扔到蟹钳,抓起旁边的湿毛巾随意擦了擦手,道:“说吧,什么事!”

    “哦,文叔传信,下届龙头选了吹鸡!”

    “嗯?”

    高佬动作一顿,盯着他:“这么快就出结果了?妈的老子海鲜大餐白准备了。我多少票?”

    大傻缩缩脖子:“一票!串爆叔投的你。”

    高佬嗤笑:“玩的真溜啊,其他人呢?”

    “佐敦乐少也是一票,邓伯投的。其他人都站了吹鸡!”

    “王八蛋真tm好运!”

    高佬起身,一脚踹翻桌子,大步向外走去。

    大傻看着地上翻滚的各种海鲜,咽了咽口水,忙喊道:“阿大,你要去哪?我跟你……”

    “别跟来!”高佬立马拒绝,道:“我去趟佐敦,你在家里守好码头。不许搞搞震!”

    大傻有些不情愿的撇嘴:“知道了!”

    ……

    佐敦,乐少溜冰场办公室。

    林怀乐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最近一个星期的账目。

    一个小弟道:“阿大,联合社花佛又来了,想在溜冰场搞站桩刷马!说只要你点头,怎么都可以谈。”

    林怀乐头也没抬,“回了他。”

    “阿大!”小弟有些不甘心:“花佛手底下的货都很嫩的。”

    林怀乐抬头:“你就知道嫩,知不知猥亵未成年少女判多久啊?”

    小弟摇头。

    “最好十年!”

    林怀乐冷笑:“两条街外就是佐敦警署,新上任的扫黄租督察是个老姑婆,一腔邪火无处发泄,整日拉人,我特么脑子坏掉了,顶风作案?”

    小弟茫然。

    “那……换个地方?”

    “呵,花佛不会答应的。”林怀乐摇头。

    小弟一脸莫名。

    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林怀乐接起电话。

    “对,是我,这么快就出来结果了么?”

    “……”

    “吹鸡?”林怀乐眉头一皱,脸上却不见多少怒意。

    “只有邓伯是么?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林怀乐久久不语。

    小弟站了一会,有些忐忑的问道:“阿大,出了什么事么?”

    “没!”林怀乐露出个和煦的笑容:“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他略做思索,起身道:“走,去太白海鲜舫。”

    “啊?”小弟吓了一跳。

    “啊什么啊啊,带你去见见世面,还不快点换套好一点的衣服!“

    林怀乐拍拍小弟后脑,吩咐道:“通知下面,就说只要有人找我,不管是谁,都带到太白海鲜舫来。”

    “哦……哦!”

    小弟似懂非懂的点头,转身传达命令去了。

    当办公室内只剩下他一人,林怀乐脸上如沐春风般的笑容瞬间变得狰狞:“邓伯,好手段啊!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谢谢你给我上了一课,下次我不会在犯错了。”

    ……

    湾仔,水手酒吧。

    吹鸡站在镶金边的穿衣镜前,左右扭动着身子,观察身上的西装。

    鸡嫂嘟囔着,有些不满。

    “十几万呢,抢钱啊。都是西装难道这家镶金的不成?”

    “闭嘴啦,鸡婆!”吹鸡难得硬气了一回,瞪眼道:“我是扎职龙头啊,你以为出门买菜啊?

    我年岁大了,又是白纸山出身,这次能做到龙头位置上,已经是烧高香了。

    要是在这些细枝末节中除了纰漏,丢得开始社团的脸。”

    “丢就丢喽!龙根都被跟干掉了,那帮叔伯也不知道放个屁,整天凑在一起,就知道开会开会开会,正事不干,伸手去要钱……”

    “收声啦!你想害死我啊?”吹鸡怒道。

    鸡嫂不情愿的撇撇嘴,也知道刚才的话有些不妥了。

    “你这张嘴啊。早晚有天被你害死!我去拜访一下邓伯,问问后续的程序,你叫小的不要乱跑,保持低调,一切等扎完职再说!”

    “好吧!”

    吹鸡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两句,这才带着几个西装革履,人魔狗样的小弟走出唐楼,坐上了早就等在路边的平治。

    一行三辆车先后启动,排成一排转弯的时候,意外忽然发生了。

    轰!

    中间的平治毫无征兆的爆炸,钢铁之躯瞬间变成了个大火球。

    前后两辆车正面受到冲击,当场翻了个身,以脸着地,滑出老远。

    突入起来的火焰肆意膨胀,瞬间淹没了半条街,左右两侧店铺,楼宇上的玻璃轰然破碎,惊起一连串的尖叫声。

    街尾,陆辰站在一个牛杂小摊面前,把玩着一张透明油纸。

    “喂,你站了半天,到底买不买啊?”小贩一身邋里邋遢的牛仔服,嘴里叼着烟,左手明显畸形,如鸡翅膀一样缩在腋下,拳头紧紧握着。

    陆辰没说话,眼神古怪的打量着他。

    “没看到爆炸案么?这么大热闹还不赶紧去看,卖什么牛杂啊!”

    “爆炸案了不起啊,我丧辉这辈子没遇到七八次,也遇到十多次了,怎可能惊得到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个衰仔想干什么?是不是想趁着我去看热闹,推着我的牛杂摊跑路啊?告诉你,这种事我经历得多了,休想我上当!”

    丧辉仰着下巴,一脸得意。

    “……”

    陆辰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盯着他看了半晌,比划个大拇指。“你牛!”

    “切,老子当然牛,要你说!”

    丧辉还要就呲点展开吹嘘,不想余光看到一辆警车飞也似的冲入。

    他脸色一变,二话不说推起车就跑路了。

    然后就看到车子猛的一跳,连人带车一下扎进下水道。

    陆辰:“……”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家伙果然很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