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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依旧挂在天上，惨淡的光打下来，所有人的心跌入了谷底。
他们的计划很好，但唯独忘记了，副本的世界由怪物主宰，不，或者说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它居然已经有能力掌控整个世界。
这个副本依托于曾经的陈家村出现，而在那之前，陈家村又是以它为核心，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怪物怎么可能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好糊弄。
“这里是我的领地，我会杀掉你们!”
怪物恶狠狠地看着挡在它面前的人类，都是他们的错，不然它的新娘怎么会和它闹脾气!
“不行就杀了它，崩塌就崩塌，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系统沉下声音，眼中杀意毕露。
之前拖延时间是怕贸然杀死boSS会导致副本崩塌，同时还和它的私心有关系，这里发生这么大的变动，上面肯定会注意到，说不准就要发现自己的违规操作，但现在的情况已经由不得他考虑这么多。
“真的是，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下死手。”楚疏凌吐掉嘴里的血沫，明明伤得不轻，却还要嘴硬，“区区一个游戏罢了，想要处理掉它还不是容易得很。”
玩家关于副本游戏的词会被系统自动屏蔽，怪物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不影响它现在想杀人。
陈莱一直没说过话，但下起手来也没比楚疏凌轻多少，甚至后面的时候比他还狠，属于典型的人狠话不多类型。
姜栩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那边混乱的战局再度开始，他站在水潭不远处心中止不住地开始担忧。
这场闹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结束，即便受了伤，怪物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它还是坚持要往姜栩那边去，偏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姜栩被它灼热的目光刺到，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它死心。
明明已经说过了不是吗，这样强求又有什么意思。
“小栩……”
怪物觉得再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令人绝望，它的心脏被撕扯着化作碎片，灵魂深处蔓延的疼痛几乎要将它彻底吞噬，可它却又迟迟不肯放弃，明知道不会有结果，一意孤行的后果只是让双方徒增烦恼罢了。
窒息感涌来，怪物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它从来不知道，原来被人丢下是这样痛苦。
猛烈的攻击下，怪物无法靠近它的新娘，这个时候，它做了一个让人完全意想不到的举动。
它站在原地，突然停下了动作，任由他们打伤它。
“我要和小栩说几句话，让我过去，我答应放你们走。”
它是想和姜栩永远在一起，但今天的事情它终于意识到了就算强留也没有用，他的心永远不在自己这里，那它所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怪物不想再从少年眼中看到那样的情绪，它终于还是妥协了。
场面突然安静下来，季行舟他们没有贸然上前，也没有答应它的要求，毕竟谁知道它到底是在耍什么主意。
不过怪物也不在意他们的想法，它现在只有一个目的。
“小栩，我说到做到。”
它看向少年，眼中带上祈求，“相信我最后一次。”
是真是假，没有人可以猜到，现在的选择权再度转交到了姜栩手中，所有人在这一刻全都在看他。
“不行!”系统是第一个不同意的，他太了解这些家伙的脾性，阴晴不定，也没什么信誉可言，他不能接受姜栩拿自己冒险。
“我也不同意，你凭什么接近他?”
楚疏凌的态度更坚决，“小栩不要担心，我们直接杀了它，一样可以出去!”
那次姜栩因为他们答应和怪物回去的事一直是楚疏凌心中的一根刺，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第二次，让他为了自己退步，这是自己无能的表现!
“我在和小栩说话，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怪物从不是个好脾气的性子，根本听不得这些，当即用同样的方式刺了回去。
姜栩陷入两难，他当然知道怪物很危险，但同样的，就算系统他们嘴上不说，他自己又不瞎，再这样拖下去对他们根本不利，这里是怪物的世界，它想拖死他们也不是什么无法办到的事情，何况它现在已经在做了。
算是半威胁吧，姜栩对它这一套真的是再熟悉不过，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当他们争论的时候，姜栩已经悄悄做好了决定。
“好。”
少年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切，所有人在那瞬间统一地陷入沉默，反应过来后，楚疏凌几乎要破音，“姜栩，你在说什么?我们不需要你这么做!”
他又气又急，语无伦次地试图改变姜栩的决定。
战局的偏向其实已经很明显，这个世界已经彻底被对方掌控，时间被静止，这也意味着他们彻底和主世界失去联系，要么杀死控制这里的怪物，要么直接毁掉整个副本。
他们默契地隐瞒了一个事实，他们已经联系不上自己的系统，它成功困住了他们。
“你可以过去，但我们得在旁边。”
过了许久，僵持不下的双方终于达成了协议，季行舟当然也不乐意，但是他尊重姜栩的选择，并且会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他的安全。
“你们也疯了吗？”
楚疏凌不能理解，他咬着牙，看起来像是现在就想将眼前的怪物撕成碎片。
在他们争执的时候，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姜栩的身旁。
“我会一直在这里。”
陈莱替姜栩抚开耳边的乱发，“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他语气笃定，姜栩看着他，忍不住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黑发浅瞳的漂亮少年皱着眉，困扰地说:“我的记忆出了问题，每天晚上都会做很多奇怪的梦，有时候我也快要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
陈莱听着他的抱怨，温柔而坚定地守在他的身边。
他的目光掠过少年淡色的唇，又想起了那个昏暗洞穴里的炽热一吻。
这一次，再分开的话，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
“我们怎么相信你?”
副本里的怪物有几个好东西，他们怀疑也是应该的，何况其中还牵扯到了姜栩。
“你们想怎么样?”
怪物默了片刻，最后将难题抛给了他们。
系统取出一枚黑色的手环，“戴上这个，你最好不要违背你的诺言。”
A级道具，誓言之环。
苏回看向系统的眼里满是怀疑，这个人身份不明，他一开始就有所怀疑，现在更是，如果他真的如他所言是个Npc，怎么可能拿得出这样的道具?
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系统面上的神情始终未变。
“你要过去，就必须戴上这个，我们不相信你。”
怪物当然不会拒绝，为了能够靠近姜栩，它也算是吃足了苦头，也没有问如果违背诺言会怎么样，就直接接过去扣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事已至此，楚疏凌想阻拦都没有用，只能看着怪物往那个方向走去。
不过这一次怪物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分寸感，它在距离姜栩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小栩……”
“不要问了，我已经给了你答案。”
何必这样自欺欺人，姜栩抢在它前面再次拒绝了它。
怪物的眼底泛起苦涩，“你面对我的时候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永远都是拒绝与否定。”
姜栩看向它摇了摇头，无奈又有些疲惫，“可是为什么要试图囚禁我呢？你给的东西我不需要，也不想要。”
怪物觉得那些人类的攻击根本不算什么，所有的加在一起都远不如眼前人的一句话来的伤它。
“所以你一定要走吗？”
它的一只眼睛被系统刺伤，眼角的血痕还没擦去，顺着苍白面庞滚下来，宛如一行血泪。
姜栩没有说话，但怪物已经知道了。
它的声音哑的不像样子，“我答应过你放你离开的。”
独自度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年月的怪物彻底栽了，它的未来注定不会有它的新娘了，不知道是如何将那句话说出口的，怪物闭上眼睛，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反悔。
“这个世界都是你的，没有我也没什么不同。”
姜栩不怎么会安慰别人，他不想伤到任何人，但前提是他们也没有伤害他。
“你觉得好的，未必就适合我，你送给我的凤冠好重，我不舒服，还有裙子，我不喜欢穿裙子。”
姜栩清凌凌的漂亮眼睛澄澈如宝石，平静地叙述着他最真实的想法，他厌倦了被囚禁的日子，也不想要所谓的永恒。
“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怪物的眼睛还在流血，它愣愣地听着少年的话，俊美的脸看起来有些呆。
“那如果我都改掉，小栩会愿意……愿意多看我一眼吗？”
不再强求对方为自己留下，怪物只是不想姜栩再讨厌自己。
“会的。”
姜栩肯定地回答道:“我会的。”
他站在那里，衣袂随着夜风翻飞，美好得就像一场梦，可惜的是，这场梦不属于它。
怪物突然释然了，它抹去脸上的血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吓人，“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吧？”
说着它笑了起来，“你总是对着那些人类笑，却把我关在外面，我以为你会喜欢这样的皮相。”
喜欢的人近在咫尺，它却不能再靠近，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周围虎视眈眈的家伙盯着它的一举一动，防备着它又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
“话说的差不多了，让他们走。”
站在少年身后的青年开口，怪物看向他，突然觉察到几分熟悉的气息。
他的话也很有意思，放“他们”离开，这个“他们”里显然不包括他自己。
怪物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他一会，逐渐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你居然会为了一群外来者和我作对，别忘了，他们会离开，你可走不了。”
陈莱冷漠地瞥向它，“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怪物抬头看了眼那轮虚假的明月，时间不多了啊，它叹着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突然上前。
姜栩还没反应过来就突然被人抱住，熟悉的气息混杂浓烈的血腥气将他紧紧包围。
它的肩膀被人刺穿，可它像是浑然不在意一般抱着它的新娘。
“别怕，我不会做什么的。”
怪物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它握住少年的手腕，看到了被少年紧攥在掌心的玫瑰匕首，“真好看，与你很相衬。”
接着，在姜栩错愕的目光中，它去掉刀鞘，抓住他的手腕微微用力。
刀刃没入皮肉，温热的液体渗了出来，一滴一滴砸落在姜栩的手上。
姜栩被吓到了，惊慌地想要收回手，可是它抓得太紧了，姜栩的力气根本不足以撼动。
“疯了吗？快给我松开啊!”
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场面，姜栩全身都在抖。
“混蛋，给我滚开!”
楚疏凌想要上前，却被怪物阻止，那双无机质的血瞳幽幽扫向他，“我不会伤害小栩，也答应了放你们离开，别过来。”
姜栩被揽在怀里，温热的血沾湿了他的衣服，红色的衣料被浸透，渐渐显露出深色。
“你到底在做什么？！”
因为怪物正握着他的手腕，固定着刀刃，一点一点往下送去。
“那群蠢货刚刚还想杀我，但是他们不知道我的心脏根本不在那一边。”
实际上，怪物压根就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心脏，它不死不灭，没有实体，只要它愿意，它可以一直存在。
这颗心脏完全是因为拟态作人类后，为了仪式和它的新娘而生，神秘的力量交织构成了这颗独特的造物。
它将纤长苍白的手指伸进了自己剖开的伤口里，在姜栩震惊的目光中取出了一颗红色的，如宝石般的晶体。
没有一点血腥的意味，完美得就像艺术品。
“本来就是为了你留的，现在你要走了，它也没了用处，带着它一起走吧，我的新娘。”
它微笑着将心脏交到了姜栩的手中，滚烫的触感顺着掌心传来，姜栩微微怔住。
原来啊，怪物的心脏也是热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