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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之后,令狐悔就进入神剑宗修行,拜在五长老南宫晤的门下学剑,而这名长老,已经是斩星境的强者。
他之所以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完全是因为那个叫作南宫输的男子,他居然是这一代神剑宗宗主南宫远的嫡孙,也是最得宠的一个。
秦雅琴被门中的医者救醒,并没有大碍,也拜入八长老南宫淑的门下学剑。
神剑宗屹立千百年,人才辈出,虽然极少参与天下间的争斗,但其中所蕴含的能量,还远远超出了天门宗和云台山。
令狐悔和秦雅琴刻苦练剑,远远超出了神剑宗的其他弟子,就连他们的师父也摇头,“剑修,在于练心,不是一味的勇猛求进就行的。”
天上白云苍狗,令狐悔站在山门外的山峰上遥望南方,他当然也听说了当今天下大乱的消息,只是不知道,在震州的父亲起兵反对削藩,如今又怎么样了。
当天眼睁睁的看着乌世鉴死去,给了他心灵上巨大的刺激,他要变强,唯有变强,才能保护自己,才能保护身边的人。
秦雅琴跟他一样的心思,两个人不知不觉走近了许多,私下里也常常一起练剑。
王府里的庶子,终于撇开浮燥,全身心的投入到修行中去,剑道不知不觉中开始增长。
“你有没有听说,天门宗被毁,宗门被连根拔起?”南宫输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他的脸上,带着一抹微笑。
“我听说了,只是天门宗是天下三大宗门之一,已经立宗千百年,实在是意想不到。”这样的消息惊天动地,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天下八州。
“据说是一名叫作青翼龙王的妖王和一名自称青剑主的男子率先攻打,移山狮王、混天鹏王和齐王随后赶到助阵,后来又突然出现一名骷髅王,这些妖王大能与天门宗的长老和起来助阵的大威上人等人大战,最后居然以少胜多,将天门宗毁于一旦。”
这样的经过,令狐悔当然已经听过无数遍,宗门内的师兄弟在闲时,几乎都在谈论这个话题。
“天下间已经大乱了,在这样的强者面前,我们连一只蚂蚁也算不上。”令狐悔深深叹息,剑道越是精进,就越发感觉到自己的弱小。
“不错,天下间强者辈出,尤其是那名青翼龙王,以一敌五,居然还重伤了一名五阶修士。”南宫输赞叹道,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就连那条刀疤,好象也变得好看起来。
“也许,乌世鉴并没有死。”他突然道。
“我也希望他没有死,但是……”自从入门以来,才知道乌世鉴与南宫输是在艮州时的朋友,但究竟是什么样的朋友,是怎么认识的,南宫输却从未提起。
“世事难料,也许有一天,他又会站在我们面前。”南宫输拍了拍令狐悔的肩膀,当年在艮州的诸连山外,那个背生青翼的大妖形象,蓦然出现在他脑海里。
当年那个斩杀玄炎卫的妖怪,已经变成了绝世大妖,将自己远远甩在身后。
自己应当是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知道他两个身份的人吧。
青翼,你果然没有那么容易死!
“青翼击杀雷冲霄于此!”当年的他,是如此张狂,如今的他,一点也没有改变,居然为了一名小小的桃妖,悍然攻入天门宗。
“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南宫输道。
令狐悔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间这么笃定,但也希望的确有这么一天,只是当天他亲眼见到克玛祖巫一掌将乌世鉴拍死,在妖王境界强者的手底下,他又怎么可能活命?
但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这样的希望虽然渺茫,已经近乎于幻想,但他宁愿抱有这样的幻想。
当他重新抬头望向南方时,就见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戴着一个面具,一件灰布长衫随随便便穿在身上,姿态却无比的从容,他虽然不过一步步慢慢的朝着神剑宗走来,却仿佛将群山都踩在脚下。
“来的莫非是青剑主?”南宫输感觉不到这个人身上有一丝一毫的气息,但这样却更令他惊讶,要知道近年来,他在爷爷南宫远的亲自教授下,修为突飞猛进,感知极其敏锐,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能感受到他身上血肉精气的流动。
但眼前这个人,浑身上下,就仿佛与周围的山川树木融为一体,你要是不亲眼见到他,就绝对无法感知到他的存在。
这样的情形,他只有在爷爷南宫远的身上才发现过,其余就算是宗门内的长老,也绝不可能做到如此境界。
据说毁灭天门宗的青剑主,脸上就带着一付面具,莫非是他来了?他来干什么?
“你们是神剑宗的弟子?”来人停下脚步,他脸上带着面具,看不出表情,声音淡然,也听不出年龄大小。
“阁下是不是青剑主?”南宫输拱手行礼,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作为大宗门的嫡传子弟,他有着良好的修养。
“青剑主?”来人轻叹,又笑道:“近来青剑主之名,传遍天下,我也很想见上一见。”
他虽然没有说自己是不是青剑主,但此话一出,就已经断然否认。
“请问阁下尊姓大名,来我神剑宗有何事?”南宫输脸上笑容不减。
“我来见一个故人。”来人笑道,脸上看不出喜怒,却有着淡淡的怅然。
“不知道阁下的故人是谁?”
来人道:“麻烦你去禀告南宫宗主一声,就说天字一号的故人来见。”
南宫输心头一凛,变得更加恭敬,这人指名要见南宫远,而且说是他的故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他望了令狐悔一眼,示意他招呼好来人,自己化为一道剑光,落入神剑宗门内。
“阁下稍等片刻。”令狐悔站在一旁,见到这个人云淡风轻,不知不觉中,突然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来,来人到现在为止,仍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气息,但他蓦然间仿佛站在一头绝世凶兽的身侧,神魂战栗。
“不妨。”来人双手负在身后,“你所学的剑道太过驳杂,根基不稳,最好将从前的所学尽数弃之,重修神剑宗的剑道,才会有更大的成就。”
他的眼光不过稍稍一瞟,就将令狐悔的一切看得通透无比,“剑道不能急于求成,要做到心与剑合,才算是摸到了一点皮毛,一味追求剑势和力量,反而走了歪路。”
“你的那枚‘心剑’,算得上是一枚上古神兵,威力不小,只不过你不得其门而入罢了。”
令狐悔心中惊骇,他的心剑藏于体内,哪知道这个一眼就看了出来。
就在他震惊莫名之际,神剑宗里突然钟声大作,一连敲响了七七四十九下。
这是位于神剑峰上的剑魂钟,只有迎接最尊贵的客人的时候才会敲响,而且七七四十九下,乃是最高的礼遇,据说数十年来从没有人能得到这样的礼遇。
这人究竟是什么人?
随着山门大开,一道道的青色身影从诸峰掠出,齐齐聚于山门之前,当先一个白须白发的老者,脸色红润有如婴儿,当先迎了出来。
在他的身后,是神剑宗的十名长老,分列两排,脸上也都带着惊讶之色,他们虽然听到钟声响起,随着宗主一起迎出门来,却也不知道来的人是谁?
无数的神剑宗弟子有各处探头探脑,秦雅琴身负瑶琴,朝着令狐悔远远招手。
她虽然改修剑道,但师父并没有禁止她继续修琴。
令狐悔略一犹豫,躬身退开,眼见宗门已经迎上前来,连忙退到后面,朝秦雅琴走去。
“是什么人到了?”秦雅琴在他耳边低声道,一股淡香袭人。
“不知道,总之是一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人。”令狐悔摇头,眼睛望向山门外。
来人背负双手,淡然站立,见到神剑宗的宗主亲自带领十名长老前来迎接,居然没有半点不安的意思。
“前辈!”须发皆白的南宫远,见到眼前这名男子,神色激动,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前辈?神剑宗所有的人全都吃了一惊,南宫远已经将近百岁,在整个天下的修行界里,也已经是辈份最高的人,眼前这个人虽然看不出年纪,但至多也不过三十多岁,居然能令得南宫远叫他一声“前辈?”
“宗主?”旁边的大长老满脸疑惑,大惑不解,以神剑宗在天下宗门的地位,南宫远几乎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第一人,为什么对来人如此恭敬?
“数十年不见,前辈风采还是一如当年!”南宫远望向眼前的来客,似乎有着无尽的唏嘘。
“我辈修行之人,追求的是长生久视,什么风采外貌,不过是外物罢了。”
“前辈通达,想必已经迈出那一步了!”南宫远望向来客,目光炯炯。
“这一步,又岂是那么好迈的!”来人叹息摇头,我磋跎数百年,虽然似乎已经无限接近了那个门坎,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这两个人说话,就象是在打哑谜,长老们自然是听得懂的,但所有的弟子,听起来全都是一头雾水,只是见到平日里威严的宗主如此恭敬,都不禁对来人的身份产生了无数的猜测。
“是啊,一步之差,天地之别,千万年来,也不过区区几人而已。”南宫远也不禁长叹。
“这便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来人道。
“前辈,还请入内奉茶,再来详谈。”南宫远一怔,弯曲的身躯突然站得直了一起。
“不必讲什么客套。”来人道,“你知道我的脾气,今天我来,是找你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南宫远道。
来人突然笑了,“数十年不见,你身为一宗之主,怎么也变得这样虚伪起来?你明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东西,何必还问我?”
“这件东西未必对前辈有用。”南宫远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大道渺茫,我已经蹉跎了数百年,只能试上一试了。”来人语气不变。
“我是神剑宗的嫡传弟子,又静心参悟数十年,仍然无法突破,可见这一步迈出,在于自身,并不能假于外物。”南宫远道。
“你不能参悟,并不代表我不能参悟。”来人道,“何况,我只不过要借用几年,又不是不还给你。”
“前辈昔年对我有教诲之恩,南宫远一直不敢相忘,如果要别的东西,我当然拱手相送,只不过这件东西祖宗有遗训,绝不能离开神剑宗,何况这件东西自有它的意志,也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南宫远语气恭敬,却十分坚定。
“你借还是不借?”来人语气依然淡然,但已经有咄咄逼人之势。
十名长老齐齐变色,神剑宗近数百年来,已然隐隐是天下宗门之首,还从没有人敢对神剑宗的宗主如此无礼。
南宫远对他们摇了摇手,“公孙前辈当年曾指点于我,不可对前辈无礼。”
“公孙前辈?”长老们又吃了一惊,来人莫非是帝国皇室的某位王爵?但纵然是帝国皇室的王爵,也绝不可能令南宫远如此恭敬。
“数十年未见,还请前辈留下盘桓几天,我也有好些问题还要向前辈请教。”南宫远对他咄咄逼人之势似乎视若不见,话锋一转。
“很好!”来人点头,“原本以为以你我的交情,今天不必一战,但如今看来,也唯有一战定之。”
“若是我胜了,我自去取那件东西,若是你胜了,我转身就走。”
“我怎敢与前辈动手,又怎么会是前辈的对手!”南宫远退后一步,语气依然恭敬。
“你也不必过谦,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我当年是指点过你几分,但如今你的修为,也已经快要突破那一步了。”来人望向南宫远,淡淡道,“你若不想跟我动手,只要交出那件东西,自然就不用动手了”。
他们说来说去,说什么那件东西,听得神剑宗的弟子一个个莫明其妙,而且对方咄咄逼人,宗主居然步步退让,简直令他们又惊又怒。
“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秦雅琴望了望令狐悔,又转而望向南宫输。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一定是对宗门非常重要的东西。”南宫输神情肃然,他还从未见过爷爷象今天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