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夜酒

横弥四海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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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狐悔站在台上,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转眼又恢复了那淡定从容的姿态,朝乌世鉴拱拱手,在数名“火霆军”的簇拥下远去,居然也再不作片刻停留。

    几大修士见到靖王离去,对望一眼,似乎心有所思,居然也一言不发,纷纷离去。

    乌世鉴走下台来,沈月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道:“臭小子,今天装得不错,害我担心了半天。”

    “我哪里装了,他的确比我要强。”

    “强就强吧,不管了,明天我们就启程回永安,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

    “好象还有赏赐没领。”

    “对对对,到了手的东西可不能不要。”

    他们话还没有说完,曹钦就已经满脸堆笑走了过来,道:“恭喜乌公子,这次演武脱颖而出,来日必将大放异彩!明天就会有人领公子进入王府,领取赏赐,还可以在藏书阁里尽情浏览,我在这里先祝贺公子了。”

    相比起演武之前的热闹,现在这里反而显得落寞了一些,靖王一言不发就离开,接着本次会武第一的三王子也跟着飘然而去,只剩下乌世鉴一个人,就显得少了许多意思。

    这一次的十府演武,颇有些草草收场的意味,往常获胜的前几人,总要大张旗鼓的在雷城里庆祝,引得到处一片喧闹,但这次王府异常低调,乌世鉴的永安郡又只剩下他和沈月、苏迭三人,冷冷清清。

    不过他浑不在意,脑中想起令狐悔的剑气领域,也觉得玄奥莫测。

    沈月对这些也毫不在意,兴高采烈,只有苏迭仍是默然不语,只是偶尔露出笑容。

    这一晚,雷州城里处处喧闹,十二郡的众多年轻修者寻欢作乐,欢歌达旦,这一天,已经是他们在雷城呆的最后一晚,明天就要启程回乡。

    等到十年之后的演武,他们都已经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再也没有机会来参加了,就算要来,也是以师长的身份来了。

    人生几何,对酒当歌,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哪怕他们是修真者,比一般的人寿命要长久,但终归是要老去。

    所以,珍惜现在,珍惜今晚,永远都是最好的选择!

    但作为今天演武的两名主角,令狐悔和乌世鉴,却反而坐在一处冷清的小亭里,面前是一方石桌,摆着两个酒杯,旁边是个泥胎火炉,炉上的酒壶冒着热气。

    这是城外的一处山间小亭,原本是供游人驻足休息的地方,山风轻拂,吹动了两人的衣衫。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天虽然未雪,但夜晚的山里,也已经寒气袭人。

    乌世鉴接到令狐悔的帖子的时候,也觉得惊讶,但他还是在深夜前来赴约。

    眼前的令狐悔虽然依旧从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萧瑟之意,居然没有一点为白天的胜利高兴的地方。

    他轻轻伸手,提起酒壶,将琥珀色的美酒缓缓倒入两个酒杯,“来,乌兄,谢谢你肯舍弃两个天仙美人,到这荒山野岭来陪我喝酒。”

    琥珀色的美酒甘香芳洌,又有着一种异样的滋味,就连乌世鉴也没有喝过。

    “这是东方诸郡送来的‘琥珀醉’,别有一番滋味,父王也不过赐了我一坛,我平时也舍不得喝。”

    “三王子这次艺压群雄,震州年轻一辈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的确值得庆贺。”

    “哈哈,乌兄,你这是在笑话我吗?”令狐悔似乎有点醉了,晃动手中的酒杯,“今天演武,你并没有用出全力,你以为我看不来吗?”

    “我的确已经尽了全力,三王子剑法高明,尤其是那股剑意,我心服口服。”乌世鉴神色不变。

    “出了全力也罢,没有出全力也好,终究我是得了这个第一,是不是?”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但这又有什么用?”

    “无论我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父王的一句夸奖,所以,就算我再拼命修习,就算我得到了演武第一名,又有什么用?”

    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眼角居然有泪水流下,“就因为我是庶出?就因为我娘亲身份低贱?”

    他状若癫狂,一边狂笑,一边流泪,“你知不知道我的母亲是什么人?她不过是王府的一个婢女,因为我父王喝醉了酒庞幸了她,才生下了我。”

    “三王子。。。。。。”乌世鉴迟疑道。

    “你不必可怜我,我母亲生下我之后,因为地位卑贱,在王府里受尽冷眼,在我三岁那年就已经去世了。”他眼中热泪长流,“父王酒醒后十分后悔,对我母亲和我不理不睬,从小到大,我在他眼中,不过是个酒后乱性生下的孽障。”

    若不是他说出来,又有谁会知道身为王府的王子,居然会有这样的遭遇。

    乌世鉴不禁想起自己的母亲,同样也是不被父亲喜爱,在生命垂危的时刻,也等不来自己的丈夫最后一面,眼中涌起一股热流,对眼前这个王府王子蓦然多了一分亲近。

    “这样的父亲,不配当父亲。”他突然冷冷道。

    “不错,你说得对!”令狐悔狂笑,“可惜他仍然是我的父亲,不仅是我的父亲,而且是镇守一州的州牧、诸侯王!”

    “我不像你,有这样的勇气,居然敢离家出走”他望向乌世鉴,“我只不过想要在父王面前表现自己最好的一面,让他夸一夸我,为什么这么难?”

    他突然握紧了拳头,“总有一天,我要让他知道,我才是令狐家最强的那一个,远比令狐盛、令狐昌要强一万倍,那两个废物,不过是嫡出,文才武略有哪一点比得上我?”

    令狐盛、令狐昌就是今天站在靖王身后的两个年轻人,也是他的两个哥哥。

    “乌兄,我父亲给我取名‘悔’,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就是说他很后悔,不应该生下我。”令狐悔笑得更加张狂,眼中却已经热泪盈眶。

    “三王子,人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却能选择自己今后的人生。”乌世鉴道。

    “不错,你说得对”令狐悔收敛笑容,“我绝不会就此自甘堕落,我会证明给所有人看。”

    他目光灼灼,“乌兄,你愿不愿意帮我?”

    “嗯?三王子为什么觉得我能帮你?”乌世鉴讶然道。

    “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不但很特别,而且很有能力”令狐悔道,“我绝不会看错人,因为我从小在王府就学会了处处察颜观色。”

    乌世鉴也不觉有些悲凉,竟重重点了点头,“只要我有这个能力,我自然愿意帮你。”

    “好,好,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令狐悔展颜大笑,“要是你不嫌弃,今天我们就在这里结为异姓兄弟,今后要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