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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宁初连续赢了宋池三日,只是赢得越来越艰难了。
这让她开始焦灼,担心自己输了宋池会让她做什么很过分的事,与此同时,虞宁初也有了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为这枯燥的行船增添了一分趣味。
宋池的棋术越好,虞宁初赢他的时候就愉悦。
这日早上,洗漱完毕,用过早饭,虞宁初便又来小厅与宋池下棋了,杏花收拾好房间,也站到她身边旁观。
换成温嬷嬷或微雨,都会觉得两人这般日日对弈不合适,杏花不一样,她在扬州没学过什么太严苛的规矩,再加上心思单纯,到现在还没看出宋池对虞宁初的特殊心思呢。
这一局下了半个时辰,仍然没有分出胜负。
盛夏时节,江面湿气又重,虞宁初的额头都出汗了。
杏花拿了扇子,轻轻地对着她摇着,宋池抬眸,就见虞宁初脸颊绯红,额前的碎发随着风轻轻地起落,一双清亮的眼眸紧紧地看着棋盘。
宋池落了一子。
虞宁初心头一慌,纤细的手指捏着白子,却找不到任何转机。
“去切个瓜吧。”宋池笑着对杏花道,“扇子给我。”
杏花光看都觉得累了,主子们想吃点瓜皮解渴也正常,闻言便将手里的扇子交给宋池,去了客船另一头。
宋池接过扇子,却没有给自己扇,而是朝虞宁初扇了起来,神色悠然地看着她苦思对策。
虞宁初想不出来,索性认输了,心情不好,她自然笑不出来,一点樱唇抿得紧紧。
宋池看着她懊恼的模样,笑道:“我连输了表妹三日都没这样,表妹还需练练胸襟。”
虞宁初不去看他,垂眸问:“你要我做什么?”
宋池并不着急提要求,笑她:“现在有没有后悔前面三日没有对我提要求?”
虞宁初不后悔,她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别再纠缠自己,显然这点宋池不会答应。
“为我做个香囊吧,江南多蚊虫,我得随身佩戴驱虫的香囊。”趁杏花还没回来,宋池慢条斯理地道,“表妹放心,你送我的东西,我绝不会让旁人认出来。”
虞宁初松了口气,与她设想的那些恶劣要求相比,绣个香囊真的没什么,她会好几种绣法,将几种绣法结合起来,便是香囊落到舅母或表姐手里,她们也不敢凭女红断定那香囊就是她缝的。
“明早给你。”虞宁初应道。
宋池:“慢工出细活,表妹不用着急。”
虞宁初才不想给他出细活,回了内间,休息片刻,左右没有别的事可做,虞宁初就开始给他绣香囊了。为了船上好打发时间,舅母为她准备了针线绸缎,虞宁初翻了翻,剪了一块儿银灰色的缎子,上面没有任何图案,她也没有绣任何图案上去,简简单单缝了个香囊的形状。
她趁杏花在外间歇晌时缝的,缝好后藏起来,这样连杏花都不知道这个香囊的存在。
次日清晨,杏花在里面收拾屋子,虞宁初将香囊放到了宋池面前。
宋池看看香囊,再看向她。
虞宁初扭头,面朝窗外。
宋池捡起香囊,正面反面都看过,笑道:“表妹费心了,这个香囊还真是平平无奇,任谁看了也不会再看第二眼,宵小之徒可能都不会惦记。”
他会刺人,虞宁初微微面热,瞪他道:“郡王实在嫌弃,还我便是。”
宋池低声道:“不嫌弃,我先收着这个凑合用,等哪日表妹变了心意,我再拿这个跟表妹换新的。”
说着,他将香囊放到怀里,贴身收好。
夏日衣衫轻薄,他拉扯领口时虞宁初不小心瞥见一片白皙却结实的胸膛,虽然她及时低下头,却无法掩饰脸上升腾而起的红云。
宋池见了,只觉得前半个月的枯燥行船没有白忍。
“下棋吧,今日再赢了表妹,我可得想个让表妹无法偷懒耍滑的彩头。”宋池抓起棋子道。
虞宁初一听,忙抛开脑海里那一幕,认真与他对弈起来。
幸好,今日是她险胜。
“表妹依然不用我做什么吗?”宋池很是愉悦地问。
虞宁初见他这么盼着她直接走开,反而不想让他如意,再说了,凭什么她输了就要埋头做针线,宋池却什么都不用做?
“我看这船里里外外的船板都有些脏了,你全部擦拭一遍吧,不许吩咐旁人。”虞宁初左右看看,突然计上心头。
宋池脸色一变,看她的目光也冷了下来:“表妹是故意折辱我吗?也行,只是下次我赢了,表妹莫要怪我过分。”
此时此刻的他,神色阴沉,更像一个真正的锦衣卫,而不是那个只是言语调戏她但举止还算君子的翩翩公子。
虞宁初一下子就慌了,不敢再瞪他,语气也软了下来:“我说着玩的,并不是真的要表哥做那个,你……”
宋池打断她:“不用说了,我愿赌服输。”
言罢,他卷起两条袖子,去外面提水了。
虞宁初手足无措,只能看着他提了水桶与大块儿抹布过来,蹲在地上,面无表情地开始四处擦拭。
“郡王,您怎么做这个了,快让我来。”杏花见了,就要来抢宋池的抹布。
宋池低着头,谁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他淡淡地道:“不必,我与你们姑娘打赌,我输了,认罚。”
虞宁初看着他擦来擦去的背影,再也没了刚刚提要求时的好心情,一颗心忐忑不安,想的全是如果明天她输了,宋池要罚她什么。
心慌意乱,虞宁初去了舱外,站在一侧船舱的阴影中,对着下方奔腾不息的江水出神。
抹布摩擦地板的声音从里面传到了外面,虞宁初偏头,看到宋池朝这边擦来了,他心里肯定不痛快,所以擦木板擦得那么用力,估计是把木板当成了她,恨不得要擦掉她一层皮。
趁他擦到她脚边之前,虞宁初从另一侧绕回了船舱。
这个晚上,虞宁初翻来覆去睡不着,无比后悔自己当时的冲动,明明知道宋池绝非君子,却被他君子无害的外表所骗。
睡得晚,醒得也晚,等虞宁初睁开眼睛,日头都高高的了。
“怎么没叫我?”虞宁初坐起来,问杏花。
杏花:“咱们在船上又没什么事,我见姑娘睡得香,就没叫您,对了,郡王爷还担心您是不是生病了,隔一会儿就让我探探您的额头,那着急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您亲哥哥呢。”
她再单纯,到了今日,也看出郡王爷好像喜欢上自家姑娘了。
杏花只觉得高兴,姑娘这么美,就该嫁郡王那么俊的人物。
提到宋池,虞宁初又开始心烦,没听出杏花话里的调侃。
船舱里有些闷,等虞宁初梳好头,杏花便麻利地将两边的竹帘都拉了起来,通风。
风吹过来,因为在江上待得久了,虞宁初已经闻不出那股腥气了,只觉得清爽凉快。
“今早上煮的是鱼片粥,鱼是郡王一早从江里网上来的,可新鲜了。”杏花去端了早饭来,除了粥,还有一碟瓜片,是前两日停靠岸边时宋池让人买的瓜,买了好几个,瓜瓤红红的,带着清新的甜香。
虞宁初吃得心不在焉。
吃完了,她走出船舱,就见宋池坐在棋盘一侧,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夏袍,又恢复了那俊美温润的样子。
“表妹醒了?我还以为你不敢跟我下棋了。”宋池上下打量她一眼,笑道。
虞宁初昨天才被他吓过,牢记他里面的心是黑的,不敢再回嘴,低头坐过来,直接开始下棋。
可惜,失去了平常心,越是想赢,越容易出错。
今日两人连两刻钟都没有坚持到,虞宁初就输了。
她低下头,这一低,看到了脚下的地板,被宋池擦得干干净净,好像新的一样。
“今晚是十五,下午表妹好好休息,晚上二更天,你我一同赏月如何?”
对面传来他清润的低语,虞宁初眉尖蹙起:“你说过,不会让我做超过表兄妹情分的事。”
宋池:“表兄妹不可以赏月吗?别的你放心,咱们的船在后面,除了阿默,不会有第四人知晓你我做了什么,包括船夫。”
虞宁初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个下午仿佛过得特别快,晃神间天就暗了。
吃过晚饭,虞宁初在屋里待着,外面阿默不知有什么事找杏花,杏花出去了一会儿,笑嘻嘻地回来了。
虞宁初:“何事?”
杏花解释道:“早上开的瓜还剩了小一半,郡王嫌不够新鲜,赏给我们了。”
她觉得挺甜的,没有主子们那么挑。
虞宁初就没放在心上。
没多久,杏花开始频繁地打哈欠,确认虞宁初没什么吩咐了,她就去外间睡下了。
虞宁初躺在榻上,身体随着江水微微晃动,心也在晃动,等会儿,宋池真的只是邀她赏月吗?
突然,有人轻轻叩击她这边的窗户。
虞宁初吓得坐了起来。
“月色动人,表妹可以出来了。”宋池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
虞宁初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贴着窗板道:“再等等,杏花可能还没睡沉。”
男人的回答就带了笑意:“她的瓜里有迷.药,便是我进去找你,她也听不到。”
虞宁初气得直咬牙,他怎么能给杏花用药?
仿佛知道她在生气一样,宋池放柔了声音,轻哄道:“我虽然坏,却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不会把这种手段用在你身上。”
虞宁初被他提醒,这才意识到,自从登上这条船,她就成了宋池网里的一条鱼,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吃了她。
她该感激宋池没有吃她吗?
不,虞宁初只更加清晰地认识了他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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