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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合、斋。”落惜摘下那张红色纸封,这个名字,有些意思。
打开盒子,一层白色夹红糕点,盖着一层半透洒花纸。
上面曦朔的浮月体:白眉红豆糕。白头到老,举案齐眉,可解相思。
真是……落惜偷偷把纸收好,又打开一层。
几颗翠绿可人的青团,上面沾惹着一片玫瑰花瓣。
同样一张洒花纸:青梅嗅。只恐远归来,绿成阴、青梅如豆。心期得处,每自不由人,长亭柳。千里犹回首。
第三层是莲子酥,做成小莲蓬样,仍用原花瓣包裹住。
纸上写着:连心盏。涉江逐月采,拈花沾故衣。
她细细收好几张洒花笺,拈起一块莲子酥,檀口微张,咬下一小口。这点心距买来已是第三天,不是最好的味道。但她珍惜的紧,一小口,一小口咬着,一样一样尝着。
骗人……她心想,明明都吃了,哪里解了……
小唐马不停蹄赶回复命,递上书稿。看见自家殿下常年沉静的眼中一闪过的光。
“下去吧。”
曦朔取过书稿回到寝殿,《伤寒发微论》几个字比之前誊录九十论时候细瘦了些,不知人是不是也瘦了,他轻轻抚过封面。
这卷书,忽然舍不得给监药局了。他卷起翻过,簌簌落下的书页中有什么东西闪过。他翻开一看,是一枝竹叶,竹里馆的竹叶。
他像发现了惊喜的孩子,轻轻地拿起来,对着阳光看了回,又不知道收到哪里才好。最后压在太子金印盒下,像是藏起一个秘密。
柳心进来的时候,看见太子如同熏风一样轻柔又温暖的笑着,小心翼翼的放着一片竹叶。那样的笑容,她近十年未曾见过了,还有那样温柔,清澈又煦阳般的眼神。
她知道一定有什么,是殿下不愿意说出来的,又弥足珍贵的东西。
“殿下。”她轻轻唤他,怕打破那阳光。
“何事?”
他声音还存着这时的温柔,但是看向她的眼睛却不再又那般神采,只是往日般温和。
“小尉迟大人和尉迟小姐进宫,贵妃娘娘给小尉迟大人纳吉之喜添礼,正在弦思宫。娘娘请殿下过去一聚。”
“没想到居然还真赶上了。”曦朔笑笑,想起当日戏言,“你去挑一份礼物,不要太贵重的。”
“妾身明白。”
曦朔换好衣服,柳心带着两个宫娥过来,一人手里捧着一个锦盒。
“库房里有一对白玉同心结。还有一副赤金鸳鸯扣镯子。殿下看看哪个合意?”
曦朔过去看了眼,那对白玉同心结下面坠着珠子璎珞,乃是由一块玉璧磨出的两块阴阳刻同心结,两玉叠在一起,合为一块。玉上纹路都对得上。
另一副鸳鸯扣镯子雕工精细,栩栩如生。
“把玉留下。”曦朔吩咐道。
柳心便把镯子的盒子盖上,封上红纸,交给鹰扬带着。
弦思宫内说笑声一片,今日休沐,不止尉迟兄妹,端木承平,锦宁郡主,曦颜和曦朝都在。
“毓娘娘安。”曦朔上前先给毓贵妃行礼。
“快起来。”毓贵妃柔声,“小尉迟大人要过文定了,我这按陛下心意,添些聘礼。正好你回来也一直没见。”
“一回来就听见你的喜事,略备薄礼贺喜。”曦朔说道,鹰扬上前双手递给尉迟瑾一个锦盒。
“殿下日理万机,还记着这些,瑾谢过。”
“太子哥哥好偏心,只给新郎添聘礼,怎么就不给新娘添妆呢?”锦宁和曦颜性子相似,许久没见曦朔,一见就开起玩笑来。
“不管给瑾郎添些什么,还不是转眼就进了你端木家。嫁了人,果真只向着夫家。”
曦朔一句话驳的锦宁哑口无言,转过头去吃点心。
“见过殿下。殿下此次外出,可还安好?”尉迟蘅上前见礼。
“一切安好,劳念。”曦朔略点头。
“既人齐了,去后面水阁说话吧,那里清凉,午膳便摆在那。”毓贵妃最后一句对棠梨吩咐道。
弦思宫后院池塘正中有处梨白阁,夏日自池中抽水浇与亭尖,自一圈流泻下来,好似水晶帘一般。藻井绘制,四周廊雕皆是梨花。
水阁正中一张圆桌上已备好茶点果品,沿圈摆着八个圆凳。
毓贵妃在北面主位坐下。曦朔挨着坐在左手第一位。
曦颜眼明心快,想着若叫曦朝坐在右手,尉迟蘅断无越过公主挨着太子而坐的道理。随即拉着锦宁郡主往右边去,撒娇道:“我挨着娘娘。”
二人依次在右手第一、二位坐了。端木承平跟着在郡主旁边坐下。
只剩太子和端木承平中间三个座位。
尉迟瑾是知道妹妹一片痴心的,往端木承平那边座位走着,忽然被曦朝揽住。
“今日本是你的喜事,你倒是警觉,往下首坐了,我们灌谁去。承平是断不会灌你。”说着拉着尉迟瑾往左手第二位一按,坐在自己和曦朔中间。
“七殿下,这不合礼仪……”尉迟瑾看自己坐在曦朝上首,执意不肯。
“无妨,今日本是你们孩子们的小宴,也无外人。”毓贵妃解围道,“让这个猴儿离我远些也好,闹的头痛。”
说着看了曦朝一眼,众人皆笑起来。尉迟瑾只得坐正。
尉迟蘅往余的空位坐下,望了一眼曦朔,水珠帘下,愈发超逸。
“都准备如何了?”曦朝问道。
“都已备齐了。”
“我近日听说件趣事,”锦宁郡主看着桌上糕点,想起来什么,“听府中嬷嬷讲,帝都民间百姓过文定的风俗,除了定式牲酒喜饼等等之外,还要加上藕合斋的点心。”
“这是什么缘故?”岳帝前面两位公主出嫁时曦颜尚还年幼,等长大了,宫里倒还没办过嫁娶之事,听着好奇新鲜的紧,“喜饼也要两样?”
“你猜猜?”锦宁卖个关子。
曦颜向来不在这些诗书文字上上心,听言一边嘴角嘟了嘟,嫌弃地撑着颌:“我不猜,你们这些人……”
尉迟蘅搁下茶盏,娴雅笑道:“藕者,偶也。藕合斋金字招牌,恰是佳偶天成,天作之合。加上莲藕虽切,丝丝不断,也是吉详意头。”
“瞧瞧,你和尉迟家妹妹一起上的学堂,可见书都念到伴读那里去了。”曦朝扭头看着曦颜,夸张叹气。
“七哥……我书念的是不好,好歹没气到父皇吹胡子瞪眼啊。”曦颜抬起下巴,看着曦朝眨眨眼。
“七殿下哪里的话,公主长于帝宫之内,不像臣女闲散,自然听的坊间琐事多些。”尉迟蘅缓缓到来,望向兄长打趣,“不过郡主都说了,兄长三日后纳征,可莫要忘了加一台藕合斋的点心。”
一句话众人都看向准新郎打趣。她借着望向曦朔,他拈着一块糕,半低着头出神,唇角微起,温柔无止,不知心在何处……
曦颜本是看着尉迟蘅,顺她视线一转,心下猜到什么,微拧了拧眉。
已至午膳十分,一列宫娥进入阁内布菜,举止不闻一声。
曦朔面前一道龙井虾仁,清淡爽口,不由得多下几箸。
“尉迟姐姐的手艺,兄长尝着可还不错吧?”
哦?曦朔搁下银筷,对尉迟蘅微颔首:“尉迟姑娘慧贤,想必尉迟大人颇有口福。”
“殿下尚觉可口就好。”尉迟蘅莞尔一笑,“本来是——”
毓贵妃初觉微微意外,瞧了曦颜心里明白过来。
“我尝尝蘅姑娘的孝心,上午闲话说小厨房的菜式吃腻了无甚胃口,难为这孩子记得,还亲去下厨。”毓贵妃下箸尝了一个,“确是不错,还有哪道是你这孩子做的?”
上午几个男儿在外间,自是不知里面说了什么。尉迟蘅面色微滞了一瞬,多年教养让她随即反应过来,笑道:“回娘娘,橙酿鱼丸和云腿豆腐松,都是少油腻,开脾胃的小菜。”
“你们也都尝尝。”
“好。”几人先后下箸。
“龙井虾仁是江南菜式,殿下此去江南,可有什么特色美味?”端木承平是曦朔心腹,看出些心思。
“美食甚多,软炸芙蓉瓣,笋片火方,丁香馄饨,茉莉蜜露,盐渍莴笋……不过,最难忘的确是鲜做芡实糕。”
“虽也去过宛州,怎的殿下说的这些大半都没听过。”端木承平此时的不解倒不像装的,“数年未去,竟新出了这么些花样。”
“偶遇一家私厨,做些自制菜式。”
“为何我去时没听说?”曦颜脱口而出,猜着这菜式大约是谁做的。
“殿下所说,我入宫前也曾尝过。”
“母妃?”曦朝面色也微变起来。
“殿下。”鹰扬疾步过来,“紫罗大人在弦思宫外求见。”
几人俱是有些没头没脑的,曦朔对贵妃略有歉意地颔首。
“打扰了毓娘娘的宴会,不过紫罗想必不是故意。”
“说这些做什么,鹰扬快去叫人进来。这个孩子是个稳妥的,必有急事才如此。”
“是。”鹰扬低首退下。
不多时,紫罗便随着鹰扬进来,隔着水帘看过去,因是休沐,没穿武官袍子,一袭紫色广袖长裙,一头浓密发丝挽起来,只别着一支非玉非木的簪子别着。
“这么着,都认不出是她了。”曦颜喃喃道,“原来这般好看啊。”
紫罗进入阁内,双手平措与胸前行一礼:“公务紧急,扰了娘娘的宴会,请娘娘和殿下们恕罪。”
“起来吧,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