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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州大营内,顾非寒站在台上宣布新定的演练之法。
“寂州戍军三万,分作六军,每军五千人,由各军统领带领。即日起两军一组,按每月上中下旬,依次操练步兵,骑兵,车兵战术。月末考核,若不合格,不止你们,由下至上,你们所在编的什长,百夫长,校尉,军侯,乃至统领,连坐受罚。等五万大军行至,亦按此训练。”
彭轶在旁看着,心中暗暗称赞。如此一来,寂州三万军士,短时间内适应全兵种作战方式,连坐之下,上至一军,下至一组,都不可懈怠。
“是!”台下万人齐喝,众人脚下木头台子也震颤起来。
后面各军统领自去带兵操练,顾非寒于各军之中巡视一圈,看着军士所穿铠甲,脸色略闪过异样查看完各军训练,点拨指正一番后,回了账内。
“顾城,你去请彭指挥过来。”
“是。”顾城点头出去。
“不知顾帅叫彭轶何事?”彭轶抱拳进来。他乃越云军出身,对顾老公爷忠敬有加。此次顾非寒奉旨前来寂州领兵,彭轶颇为配合,在寂州军中早有下令,顾帅来此为寂州第一统帅,令出必行,诸军不得耽搁延误。
“彭将军。”顾非寒温言,“我有些疑惑,来请将军细问一二。”
“好说,顾帅所指何事?”
“适才我看寂州军中皆是锁子甲,是平常训练所穿,还是上阵亦如此?”
“上阵也是一样。军中没有多少多余盔甲,平日所穿既是上阵装备。可是有什么问题?”
“寻常步战倒也够了,抵挡寻常弓箭,刀剑也还有效。可白狄骨朵,狼牙棒等长兵器,重击之下锁子甲抵挡有限。若敌军以此冲阵,我军阵型难以稳住。”
“这……该如何是好。”
“最少选出精锐万人,装备冷锻重札甲,以作保障。”顾非寒思量道,“营造军甲一事,我向都指挥司去信。但八万人中挑选精锐一事,要托于彭将军。此乃选拔北境军中精锐,万要仔细。”
“属下领命!顾帅放心,必定挑出军中个顶个的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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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朝,没想到纪伯烈所奏河道之事,岳帝当朝应允。命盐铁司工部办理,都指挥司、度支司协理。
太子归来两日未上朝,精明如尉迟祯隐约听到些风声,如今看岳帝对盐铁司的折子态度,并无驳斥,反倒力撑。尉迟祯低头微不可查的会心一笑,咱们这位陛下,尺寸拿捏真是要紧。
随即盐铁司忙着脚不沾地,定方案,画图,测量。清徽殿后殿官员、匠人们捧着卷册来来往往,纪伯烈索性直接晚上宿在了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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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国公?”
“老臣见过太子殿下。”
“顾国公快免礼。看茶。”曦朔自案后站起,“这时辰该是军中演练,国公过来可是出了状况?”
“云烈将军来了一封军中急报,老臣看了觉得有些道理。因牵着盐铁司工部,来先报于殿下。”顾惟烈说着敬上一封书函。
曦朔一听工部,第一反应是河道之事,打开细看,眉头渐渐蹙起。
“非寒所言非虚,铠甲装备确是当前大事。”他抬首吩咐鹰扬,“去请陆大人过来。”
“老臣知此举所费不虚,可若不做准备,大羲八万男儿,恐怕白白填了沙场。”
“殿下,定国公。”陆循进门拱手一礼,心思跟的也快,心想堂堂定国公不能亲自来催问粮草。
待曦朔吩咐完,陆循心里叫苦,这还不如问粮草,一万多冷锻精铸重札甲,陆循只觉得眼前全是白花花的银子飞来飞去。
如今北境筹兵,三州河道,曦朔、顾惟烈也知度支司头上压着这两座银子如流水的大山。
二人看他表情,不由得担心。
“你说句实话,可还出的起?”曦朔往前探了几寸身子,盯着陆循。
陆循咬紧后槽牙,拍案而起:“出得起!定能交出一万五千套精甲与云烈将军。我大羲男儿远赴沙场为国出战,岂曰无衣!就算掀了度支司,也不能让白狄侵我国土。”
顾惟烈站起,数十年执掌千军,军威赫赫的沧桑面孔上,一瞬间被这个年轻白净,甚至不算硬朗的后生动容。
他深点头说道:“老臣替军中将士,谢陆大人。”
“公爷您这真折煞我了,陆循岂敢领受。”瞬间又成了往日样子。
“把纪大人请来吧,可要态度好些。”曦朔抿笑,纪伯烈这后殿,怕是要一直住下去了。回头还是拨两个人来伺候吧。
“殿下唤我?”纪伯烈出现在正殿,一抬头,眼珠子里尽是血丝,语气略显疲态,“定国公也在。”看见顾惟烈后又行了一礼。
顾惟烈点点头:“纪大人。”
“坐下吧,怕你等下站不住。”曦朔似有笑意。
“冷锻札甲?!”纪伯烈听完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陆循在旁边双手压着他肩膀往下按:“你老兄跳什么,我白花花的银子都给你出了,你还不能做不成!”
“殿下,公爷,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诶呀,你给我住手!”纪伯烈一把把陆循扯下来,猛站起来,捶了捶胸口,“我老纪不怕累,只要能一举击溃北狄狼子野心,就算要灵武,老纪也愿跳铸剑炉!平生只恨不能亲上沙场破虏。”
“纪大人虽为文官,却颇有军中豪迈之气。”顾惟烈抚须称道。
曦朔看他这个兴头,倒放些心:“这重甲制式,你可有想法?”
“冷锻之法在于反复捶打,我朝铁甲原料接近熟铁,经捶打后,硬度厚度远超寻常战甲,弓弩枪刺,均可抵挡。也更为耗费人力,故多为禁军所用。地方戍军,尚未普及。”
纪伯烈说的口渴,饮了半盏茶。
“但云烈将军所对,最棘手的乃是北狄骑兵,除弓箭外,还有骨朵、狼棒。若要在如此大的冲力下避免损伤精锐,须得极抗重击。我觉得,札甲可做如下改动。”
纪伯烈去案前,执笔细勾勒着,所画铠甲四肢仍是札甲样式,胸前、后背却整体连成一片,仿若一片巨大的弧形护心镜,颈上多了一圈竖立着的盆领。
“公爷以为如何?”
顾惟烈微眯眼睛细看,缓缓点头:“如此铠甲,确是可行。老夫下午入宫面见陛下,请奏营造此铠。”
顾惟烈走前拍了拍纪伯烈和陆循的肩膀:“其余便交付于二位大人了。”
二人觉出顾惟烈此刻不可动摇的决心,这气场令人相信,哪怕陛下犹豫、甚至拒绝,这位老国公也会用他的方式,最终让陛下应允此奏。
“你、感觉到了么?”陆循侧首,看看纪伯烈和自己一样的神情,问道。
纪伯烈点点头。
“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却觉得我们可以开始准备了。”
“是军威。”曦朔在二人后方缓缓开口,二人醒神回头,“顾老公爷三十五年的白虎军威。”
肃帝一统九州之时,顾惟烈白虎流雪军旗所在,绝无败绩。曦朔幼时眼中的英雄,便等于顾家白虎。
次日、岳帝降旨命盐铁司协从都指挥司点检军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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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咱们从军中出来,怎么不回宫,反去城里啊。”鹰扬虽曦朔去大柳营操练半日,回程看曦朔骑马直奔皓澜城内。
“买点东西。”
“什么东西宫里没有,还要去外面找?”
“心意。”
鹰扬叹叹气:“又来这些听不懂的。”
“殿下原来是要来藕合斋?想吃什么新鲜玩意儿,让……让家里学着做就是了。”
“你这庸才。”曦朔摇摇头,懒得搭理。
“客官可要点什么?看您不常来的,咱们店里新上了两样新鲜点心,可要带些尝个鲜儿,老客们都说赶口呢。”
“哦?都是什么?”
“白眉红豆糕和青梅嗅。白眉红豆糕是用白毫银针、白芸豆,红小豆,莲子做的,清甜绵软。青梅嗅是用青梅、糖玫瑰,江糯米,竹叶做的团子,弹软韧劲,酸甜中透着花香竹叶香。”
却把青梅嗅?曦朔挑了下眉毛,想起竹里馆附近一丛,心中满意。
“一样来一盒。”曦朔看着柜台,又挑了几样。
“客官是要油纸包还是木盒装?”
“盒装。”
“好嘞,您请移步那边儿结账。”
柜台内一个小伙计捧着一个四层的木质食盒,上面贴着菱形红纸,写着藕合斋三个字,底纹还印着莲藕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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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白蘋欢喜地跑进门。
如今曦朔离去,她和翠翘这两个大丫头一个回了竹里馆,一个回了明溪阁。
“怎么了?这么高兴?”
“殿下送来的食盒。”白蘋提着一个木盒放在桌上。
“什么?”落惜起来,“谁送的?”
“像是內侍,说叫小唐。”
“人可还在?”落惜往向门外,眼神盼着些什么。
“在门外呢。”
“请进来说话。”
“奴才浮虚宫內侍小唐,见过小姐。”小唐上前一礼。
“唐管事快免礼。坐吧,看茶。”落惜伸手示意,“方才听丫头说,是殿下送的食盒?”
“是呢,殿下前儿下午回宫时带的藕合斋的时令点心,命奴才来送一趟,务必交到小姐手里。”小唐笑笑,和善说道,“奴才自幼跟着殿下当差,却是头回领这种差事。”
落惜听懂小唐弦外之音,觉得耳垂有些发烫。
小唐起身道:“既已送到小姐手中,宫中事多,奴才就回了。”
“唐管事一路风尘,不如用完午膳再去。”落惜留道。
“谢小姐心意。只是殿下还等着复命,迟了恐不恭。”
“留步,我这里有一卷书稿,正好要交于殿下的,烦请唐管事带回。”
“这是自然。”
落惜回到书房,取出整理好的书稿,没走几步又转身,伸出手从窗外摘了一枝竹叶,夹在书稿中。出去厅中交给小唐
“那便不耽误了,白蘋好生送送唐管事。”
小唐又施一礼,退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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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属下有一事不明白?”鹰扬实在不解。
“说。”
“送点心为何非得送藕合斋的,比别家的好?”
曦朔手中折扇敲了敲他:“没事多读些书,尽瞎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