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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歇歇,盯久了仔细眼睛疼。”红袖搁下一盏白菊金银茶。
“无妨,你亲自去准备一份谢礼给帝都。这次也多谢她了。”
这边芷涯让红袖取来商会的往年资料,埋头整理了两三日,才理出头绪。
曦朔那边也未曾催促,只书信往来,照常处理政务。
这天芷涯带着整理出来的两箱子册子去了栖梧洲。
“赶着整理了几日,最近十年来的往来记录,账目都在这里。请殿下过目。”
“辛苦。不知姑娘可看有什么异样没有?”
芷涯微微摇了摇头,走到箱子边。
“这个铜边箱子里是历年的人情往来,姻亲情况,可大概了解一下人情。这个铁边箱子里的这些年的公帐账册。只是……”
“姑娘但说无妨。”
芷涯些微面露难色。
紫罗了然:“这些无非银钱物资,都在青钰省辖下,归太子殿下统领。姑娘直言即可,横竖准不准的,不在姑娘怎么说,还有这些官吏干活考证呢。”
芷涯打开箱子,拿出最上面一本账册,翻开铺在案上。
“这是前年西北地震加上大旱,三州赈灾的公帐。数目倒是和各家报的对得上,只是这比例似是有些别扭……我持家多年,隐隐觉得消耗不太合理。”
“嗯?”曦朔撑在案上,一面面翻过去扫了几眼:“东西到确实是赈灾的东西,只是品类详细了些。”
“莫非破绽在此。”紫罗看着道。
“抄给陆循一份。”曦朔吩咐,又转向芷涯,“姑娘心思敏锐,不如仔细考量一下,不急一时。”
芷涯这里便也誊抄了一份带回。
栖梧洲几人商量并未停止。
“殿下可是已有想法?”顾非寒看曦朔默不作声。
“赈灾一事,若要藏奸,怕只有一件事。”
贪墨。
“只是不知,牵出哪根蚂蚱。”曦朔搁下册子,面色不明的叹气。
晚饭时分,白蘋拿回一个食盒,摆出了两样点心。
“这是下午新做的芡实甜羹和芡实糕,本地风物,请殿下和大人们尝个新鲜。”
木质碟子里一片片浅褐色的糕片,旁边点缀几多紫色的小花。
“这是什么花,到没见过。”顾非寒随手拈起一朵。
“芡实花。”曦朔看着碟子,神色微微一动。
“殿下如何知道?”
不论旁人,顾非寒眼睛都睁大了些,曦朔只当没听见,夹起一片糕,也不回他。
口感软糯而不断,有桂花香气,还有那晚,水生植物幽凉的气息。
“你们厨房做这个费时点心,一下午只怕供不上这府中上下吧。”曦朔看着碗里现磨的芡实藕粉。
白蘋笑着回道:“这是主子们小厨房单做的点心,不是管膳食的大厨房做的。从昨日就开始备料了。”
曦朔抿了一口甜羹:“原来如此。”
用完晚膳,曦朔又走到了上次散步的竹径。
药圃中还晾着一些芡实,只是十分安静,并无人声。
此刻天已渐渐暗下,曦朔沿着小径随意走了走,准备回去,不料一转身听见迎面一声轻呼。
“是你?”
“是你。”
眼前一盏昏黄灯笼,照着对面一席浅鹅黄衣裙,在这夜里瞧着,倒是一暖。
“你怎会……”对面的人儿欲言又止。
“在下曦朔,借居在此,一时不察惊扰姑娘。”曦朔颔首,让她不必紧张,“没想到又见面了。”
“见过太子殿下。”对面连忙俯身一拜,灯光轻轻摇晃在她脸上。
对于曦朔的再见之言,努力错了措辞,最终轻声一笑:“这是妾身家啊。”
看曦朔面上疑惑,她又解释道:“民女凌家次女,名落惜。”
“自来此只见过大小姐和三小姐,倒是未听说,还有位二小姐。”
落惜半低下头,一只手理了下刚下被耳坠扫到的地方,轻声说道:“我一向不善接人待物,不如姐姐。这次听说家里要来皇子殿下,恐失礼于人,便不曾招待。”
曦朔嘴角浮起一笑:“姓曦的又不吃人,哪里要你躲成这样。”
她闻言一笑,眼睛像是透着他去了很远的地方,里面有些薄雾样的情绪看不清楚:“是啊,哪里就要躲成这样。”
曦朔察觉到她变化,出言打破:“今日点心,可是你做的?”
这次轮到她诧异:“殿下如何知道是我做的?”
曦朔没说话。
落惜顿了一下,提灯慢慢往药圃走着,曦朔跟在一旁。
“殿下想必刚才看见这些了。”她拨弄着匾子里的芡实,一颗颗圆滚滚的小珠子,在她指间拨来荡去。在安静的夜里发出骨碌骨碌忙碌的声响。
“我是先猜中,才来这的。”
曦朔的话一出,那忙碌的声音陡然停止了,停了很短暂又很长的一瞬,随着他的话语,复又响起来。
“那糕,有夜色幽凉的味道。”
此时比起墙里的静谧,墙外到是多了些热闹。
“怎么又是你?”羽岚拉开鞭子,盯着对面的人。
“怎么夜路也归姑娘管?”正是那日拦马的黑衣男子。
羽岚双手抱臂,靠在墙上:“走夜路走到我家墙外?”
语毕脚尖一点,整个人冲男子跃去。
“我说,你怎么老找人打架?”
几招下来羽岚稍落下风,招式仍缠的紧。
“你老实交代,我便饶你一次。”
“这般泼辣,谁敢娶你?”
“你——”
羽岚又怒又羞,攻势猛烈。男子见势也不再让她。羽岚这才发现这人武功路数甚为凌厉,招招直切要害,却没下杀手。自己躲挡不及,被他趁机夺了鞭子,眼见她抽身欲走。
“男子汉大丈夫,出手连姓名也不肯留吗?”羽岚扶着肩半跪喊道。
那人已经跃上对面屋脊,闻言回头笑着看着她,有些意思。
“赢谢。”
说完丢下鞭子,飞身离去。
“赢谢?”羽岚捡起鞭子,看着远处消失的人影。
“殿下,这是新到的折子。”鹰扬端着个托盘,里面摞着一叠折子。殿下也不出门,他这贴身护卫自然没有事情,成日就是收发折子。
曦朔早起练完剑坐在案前,他随手拿起最上面的,扫了一眼,搁在一边。
“无甚大事。”
一张张奏折清下去,直到有一本停在他手里许久。
紫罗并不出声,只是斟了一杯茶放了过去。
“怕是要打仗了。”曦朔道出一句。
“嗯?”
“度支司报了笔帐,明州缺钱了。”曦朔把那本折子扔到看过那摞里。
紫罗思忖了一下:“明州……夜临?”
“只怕是前两年的赈灾被人做了手脚,本就亏损。现在夜临应该是国境戍防,小幅试探。”
“明州尚且遭灾,夜临只怕这两年更不好过。”
夜临在明州西北,百姓放牧为生,前年大旱,只怕饥荒更甚。
“太平了近百年,我朝——”曦朔低头无奈一笑,“怕是不敌夜临血勇。以及……”
“殿下可是担心,若起战端,朝中无人可用?”紫罗看他面色,猜中一二。
“老一辈久经沙场的,只有靖王叔,临江王,定国公。临江王不会被调离南境,靖王叔和老国公,看父皇怎么想了……只是青年一代,名将确少了些。”
“也不知那本账册,陆循看出什么没有。”